第268章 删稿人（1/2）

剑落，井碎。

但碎的不是寂主之尸，也不是血月教主，而是劫墨剑本身。

剑身在三方力量交汇的瞬间崩解，化作千万个字，每个字都包裹着一丝之意，漫天飞舞，如墨蝶扑火，撞向万界灯火。

灯火被井字触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烧得更旺。每一盏灯里，都传出一个声音：

第七百零七代，删得好！

删得好！

声浪汇成洪流，将血月教主冲得踉跄后退。他面色惨白，嘶吼道：不可能！你毁了自己的剑，拿什么斩寂主？

云归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笑了，写书人杀人，何时用过剑？

他抬手，在虚空中写下一个字：

字成，天道响应。

寂主之尸发出凄厉的哀嚎，尸身开始虚化，像是被无形的橡皮擦从世界上一点点抹除。血月教主也未能幸免，他那张与云疏五分相似的脸开始扭曲、模糊，像是一张被水浸湿的墨笔画。

不！我是初代寂主执念所化，我是万界故事的起点，你不能——

我能。云归打断他，我是第七百零七代写书人，专删废稿。

他每说一个字，血月教主的身体就淡一分。直到最后，只剩下一枚血红色的碎片漂浮在空中，正是那块真身。

云归伸手一招，碎片入手。第八块碎片，终于集齐。

但此时，异变陡生！

寂主之尸在被删到只剩半截时，忽然停止了虚化。它抬起仅存的一只手，按在自己眉心的幽冥印上，印玺光华大放，九道锁链从中射出，刺穿虚空，分别锁住了云归、云疏、苏瑶（墓碑中的虚影）、云晚、墨鸾，以及那七百零五具在不写井中沉睡的金甲骷髅。

第七百零七代，尸体的声音不再是云归自己的，而是一个苍老、疲惫、带着无尽沧桑的男声，你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

但你以为，我布下九碎片之局，是为了选一个继承者？

错了。

我是在等一个，能删得了我的人。

现在，你做到了。

尸体咧嘴一笑，笑容里竟是解脱：所以，这盘棋，该你接手了。

九道锁链同时收紧，云归感到自己的神魂被强行抽离肉身，投向那口破碎的井。井中不是水，是故事，是岁月，是七百零七代寂主积攒下来的、无法删去的。

他看到了第一代的辉煌，第二代的堕落，第三代的挣扎……每一代寂主，都曾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曾挥剑斩向初代，都曾说出二字。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失败了。

失败的原因，不是力量不够，而是——

舍不得。

舍不得那些未完的故事，舍不得那些等待结局的灯火，舍不得自己笔下活过的痕迹。

初代寂主的声音在他神魂旁响起：现在，你舍得吗？

云归沉默了。

他看向被锁链困住的亲人。

云疏在笑，笑容里是欣慰：归儿，删吧。爹写了七百四十三年，累了。

苏瑶的虚影在哭，眼泪是血：归儿，别删。娘还想……还想看你们兄妹长大。

云晚在挣扎，断腕处魂光闪烁：哥，不要！你删了它，你也会变成它！

墨鸾神情复杂：少主，我骗了你。我确实是净蚀教的刀，但我……没有背叛云氏。

至于那七百零五代先祖，他们的魂火在锁链中摇曳，齐声低语：第七百零七代，做你想做的。我们，始终在你身边。

云归闭上眼。

舍得吗？

他问自己。

舍得让父亲的七百四十三个伪终章彻底消失吗？舍得让母亲的守墓执念化作虚无吗？舍得让妹妹从未出生过的生命，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被删除吗？

舍得……让七百零五代先祖，彻底魂飞魄散吗？

他睁开眼，做出了选择。

我舍不得。

四个字一出，锁链停止收紧。

初代寂主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失望：果然，你也……

但我更舍不得，云归打断他，让这个故事，永远没有结局。

他神魂突然燃烧起来，燃烧的，是他在井底吞噬的所有，是七百四十三个伪终章，是九千九百九十九篇废稿。

你舍不得删，我舍得烧。

烧掉的不是故事，是执念。

执念没了，故事才能真正结束。

真正的结束，不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