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终端、校准与分歧抉择（1/2）

球形“规则镜像厅”的出口外，回廊延伸了不到五十米，便戛然而止于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装饰的灰色规则门前。门上没有锁孔，没有把手，只有一片光滑到令人心悸的平面，仿佛将周围所有细微的规则波动都吸收殆尽，只留下绝对的“秩序空白”。

门前的地面上，蚀刻着一行清晰的、与回廊日志同源的古老符号，墨菲斯将其解读为：

【隔离阅览室 · 第七审计终端 · 非秩序纯化心智者，止步于此。校准代价，汝自负之。】

空气（或者说，规则环境）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比镜像厅更加内敛，却更加沉重。这里没有活跃的攻击性，只有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排他性，仿佛任何不符合特定“秩序纯度”标准的存在，连呼吸这里的规则都是一种僭越。

探查小组停在门前，激烈的分歧在无声的思维链接中爆发。

沈岱云的意识波动带着罕见的严厉与焦虑：“我们不能碰这个终端！‘最终逻辑校准’——这听起来就绝不是我们可以承受的测试！镜像厅只是‘显化与剥离’，而‘校准’很可能意味着‘覆盖’或‘重构’！我们现在对它的机制一无所知，冒然接触，最好的结果是意识重伤，最坏的结果……我们可能不再是我们自己。我主张，记录这里的坐标和环境参数，立刻全员撤回‘潜影号’。节点β的外部探索已经获得了宝贵数据，关于这条回廊和‘持戒人’审计体系的信息本身就价值连城，我们没必要在这里赌上一切。”

墨菲斯的投影闪烁着，星灵观察者的思维理性而冷静，但也透着一丝不甘：“沈教授说得对，直接接触风险过高。但我认为，终端本身，以及它运行的‘逻辑校准’机制，是理解‘持戒人’最高阶心智技术的关键样本。即便不亲自接触，我们也可以尝试进行远程、非接触式的有限探测。比如，用最低功率的规则谐波扫描门扉结构，或者释放一个不携带任何意识、只包含基础逻辑测试题的‘哑探针’，观察终端的反应模式。我们甚至可以尝试从回廊墙壁的日志或结构中，逆向推演‘秩序纯化心智’的可能标准。直接放弃，等于入宝山而空手回。”

而阿莱克西，则成了冲突的焦点。他体内的祭司碎片，在如此靠近终端的情况下，活跃度达到了进入回廊以来的峰值。它不再仅仅是提供“建议”，而是开始构建一套完整、精密且极具诱惑力的“接触-校准-获取”方案，源源不断地“推送”到阿莱克西的意识前沿：

【方案概要：利用载体意识（阿莱克西）与碎片（自身）的‘非完全融合矛盾状态’作为校准切入点。】

【步骤一：主动向终端提交‘矛盾复合体’状态报告，申请校准。】

【步骤二：在校准过程中，碎片将主导逻辑防御，模拟‘高秩序纯度’响应，保护载体核心意识记忆区块。】

【步骤三：利用校准机制对‘矛盾部分’的识别与试图‘纯化’的过程，反向解析校准协议，获取临时权限密钥。】

【步骤四：在密钥获取瞬间，由外部力量（苏锦\/林晚）强制中断连接，撤离。】

【风险评估（碎片版）：载体核心意识受损概率38.7%，碎片逻辑结构被强化概率92.1%，获取有效技术蓝图概率65.4%。结论：收益大于风险，建议执行。】

这个方案，将阿莱克西的“矛盾状态”作为可以利用的“漏洞”，将碎片自身逻辑的强化列为高概率“收益”，而将阿莱克西的核心意识损伤视为可接受的“风险”。其冷酷的计算和毫不掩饰的自利倾向，让苏锦和林晚瞬间怒火中烧。

“绝对不行！”苏锦的意识链接中充满了保护性的决绝，“阿莱克西不是你的实验品和盾牌！这个方案等于让你去主导他的意识去承受攻击，而你还会趁机壮大自己！我们绝不会允许！”

林晚的太初之力在阿莱克西意识外围形成了一层灼热的防御圈，既是保护，也是警告：“碎片，收起你的算计。任何危害阿莱克西主体意识的方案，都会遭到我们最坚决的反击。别忘了，你仍在他的意识框架内。”

阿莱克西本人则陷入痛苦的沉默。他渴望力量，渴望获取节点β的技术来让流亡的同胞们多一分生存的保障，来报答那些为他付出的人。但碎片方案中那种将他工具化、将他意识安全放在次要位置的态度，让他感到彻骨的寒意。更可怕的是，方案中描述的某些步骤，听起来竟然有几分“道理”，这让他对抗碎片影响的意志必须时刻保持最高强度，疲惫不堪。

陆战专家陈铭的思维简单而直接：“我听命令。但我觉得，沈教授说得对，命最重要。里面那玩意儿（指终端）感觉比刚才那镜子厅还邪门。”

就在僵持不下时，沈岱云团队中一位负责环境监测的专家，通过对门前区域规则的细微分析，发现了一个可能改变局面的细节。

“各位，我发现了一点异常。”那位专家的意识波动带着谨慎的兴奋，“这扇门，以及门后的空间，其规则结构的‘能量饱和度’非常低，远低于回廊其他部分，甚至低于外部的逻辑冰封带。就像……一个长期处于休眠状态、仅维持最低限度运行的设备。门上的‘秩序空白’区域，与其说是强大的防御，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因能量不足而无法维持复杂交互的‘节能状态’。”

“能量不足？”墨菲斯立刻跟进分析，“如果‘持戒人’派系在‘摇篮’崩解后迅速衰落或撤离，这条审计回廊可能已经被遗弃了无数周期。终端和它的校准机制，很可能处于极低功耗的待机状态。这意味着，即使我们触发校准，其强度也可能远低于设计标准，或者……其运行可能不完整，存在漏洞或中断点。”

这个发现，像一束微光，照进了绝望的僵局。

风险依然存在，但或许不再是绝对的死路。

沈岱云眉头紧锁，快速推演：“能量不足，可能意味着校准机制威力减弱，但也可能意味着其运行会变得不稳定、不可预测。而且，我们无法确定，接触行为本身是否会触发终端的紧急能源唤醒协议。”

墨菲斯提出了一个新的、折中但依然冒险的思路：“或许，我们可以尝试一个‘风险隔离’方案。我们不直接让阿莱克西或任何人接触终端。而是……制作一个‘探针意识体’。”

“探针意识体？”

“一个高度简化、功能单一的临时意识构造体。它可以携带极少量、经过严格筛选的信息——比如，一段不涉及我们核心记忆和理念的、纯粹的逻辑测试题，或者，复制祭司碎片表层的、非核心的规则特征。甚至，可以融入阿莱克西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含情感和记忆的意识‘印记’，仅作为身份标识。然后，将这个探针投射向终端，触发并记录校准过程。我们本体在安全距离外，通过加密链接接收数据。一旦探针被摧毁或严重污染，我们立刻切断链接，损失也仅限于那个探针。”

这个方案将直接的风险转移到了一个“消耗品”上。但问题依然存在：探针需要携带什么才能有效触发终端的反应？如果携带碎片特征，会不会反而给碎片提供某种远程同化或分析终端的机会？如果携带阿莱克西的意识印记，哪怕再微弱，是否也会对他造成某种不可逆的关联影响？

祭司碎片对这个“探针方案”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它迅速调整了策略，开始“协助”推演如何构建一个既能有效触发校准、又能最大限度保护碎片核心逻辑（它显然不打算真的牺牲自己，哪怕只是拷贝）和阿莱克西本体的探针结构。

阿莱克西感受着碎片那种高度“合作”背后冰冷的算计，深吸一口气，在思维链接中开口：“我同意墨菲斯的探针方案。但是，具体内容必须由我们共同决定，沈教授、墨菲斯、苏锦、林晚，还有我，我们五个人一起设计。碎片可以提供信息，但最终决策权必须在我们人类手中。至于我的意识印记……”他顿了顿，看向苏锦，“我可以分离一丝最表层的、仅代表‘我是阿莱克西·沃尔科夫’这个事实的认知锚点，不包含任何具体记忆和情感。苏锦，你能帮我完成这个剥离吗？确保它绝对纯净，也绝对独立，即使被摧毁或污染，也不会回溯影响我。”

苏锦看着他坚定的眼神，知道这是他权衡利弊后，愿意为团队承担的极限风险。她点了点头，心镜之力开始极其谨慎地操作，如同最精细的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