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镜面、尘埃与蝴蝶效应（2/2）
【画面四：崩塌的殿堂外，整个“永恒摇篮”的规则天穹，如同被砸碎的玻璃般，蔓延开无数黑色的裂痕。裂痕中，无法形容的“虚无”开始渗透。】
祭司碎片注释：连锁反应开始。摇篮基础规则结构受损。预计最终结果：完全崩解。行动代价计算中……
“不……不是意外……”阿莱克西的声音带着痛苦的喘息，他自身的意识在与祭司碎片的冰冷注释激烈对抗，“是……谋杀！你们……你们为了所谓的‘秩序’，主动摧毁了‘可能性’的核心！”
祭司碎片逻辑回应：纠正。非‘谋杀’。是‘必要净化’。‘可能性之源’失控风险已超越阈值。其不受控的规则发散，已导致十七个次级现实气泡发生不可逆的混沌偏转。为维护多元现实网络整体稳定，依据《终极秩序宪章》第1条第1款：任何可能危及基质稳定性的‘过度可能性’，必须被约束或清除。执行过程符合 protocol。
“那崩解呢？！摇篮的崩解呢？！无数生命的消逝呢？！”阿莱克西在意识层面怒吼。
祭司碎片：计算外变量。‘可能性之源’与摇篮基础规则耦合度过高，净源协议引发连锁崩解，属于预案中可能性低于0.003%的小概率事件。但即便考虑此变量，整体风险评估仍显示：允许摇篮崩解，优于允许‘可能性之源’持续污染。秩序，优先于存在形式。
冰冷。绝对理性。毫无悔意。
阿莱克西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不仅仅因为这段被揭示的黑暗历史，更因为他体内这块碎片所代表的、那种为了“秩序”可以牺牲一切的可怕逻辑。
与此同时，这段爆发出的记忆残响，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规则废土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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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点δ的反应是最直接、最剧烈的。
在那段记忆残响扩散开来的瞬间，节点δ的澄澈光辉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剧变！所有的脉动、所有的规则广播全部停止，光辉本身从柔和的澄澈，骤然转变为刺目的、灼热的亮白色！
“节点δ规则波动指数飙升！强度提升500%！频谱分析显示……极端情绪化规则谐波！痛苦！愤怒！绝望！确认！这是对那段记忆残响的……确认与共鸣！”监测员的声音近乎尖叫。
节点δ“知道”那段记忆是真的。它体内属于“织梦者”的遗产，与残响中记录的“可能性之源”的哀鸣，产生了撕心裂肺的共鸣。它漫长的等待，它孤独的守望，它所守护的一切，其毁灭的根源，并非天灾，而是来自同一阵营另一理念派系的“净化”！
洪流的反应则更加复杂和分裂。
记忆残响中蕴含的强烈“织梦者”特征和崩解场景，对洪流内部的“清理声音”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刺激和最确凿的“异常证明”。几乎在残响到达的同时，“清理声音”的权重疯狂飙升，混合信号中的“净化重组”意图瞬间变得尖锐而急迫，甚至开始附带强制性的“即时执行”时间戳！
然而，残响中同样包含的关于“持戒人”使团执行“净源协议”的画面和规则特征，却对洪流内部的“系统声音”造成了巨大的逻辑冲击。“系统声音”所认知的“摇篮第三维护集群”身份，与“持戒人”使团同属古老的秩序维护体系。这段记忆似乎在指控：秩序的维护者，为了维护秩序，摧毁了秩序赖以存在的“摇篮”？
这种根本性的矛盾，让“系统声音”的运行出现了严重的逻辑错误和自洽性崩溃。其权重开始剧烈波动，时而试图压制“清理声音”，时而陷入彻底的混乱静默。
洪流整体的行为因此变得极其不稳定：它仍然在向节点δ逼近，但轨迹开始出现小幅度的、无规律的抖动；施加的压力时强时弱；规则波动紊乱，仿佛一个陷入严重精神分裂的巨人。
而最令人不安的，是“记录者-7”的反应。
在记忆残响爆发后的第三分钟，琉璃带中至少七个不同的折叠结构同时出现了异常的规则谐振。大量高度加密的、但明显属于主动扫描性质的规则波动，从这些折叠结构中涌出，聚焦于记忆坟场sector-7，聚焦于那段正在扩散的记忆残响，也……微妙地扫过了基地所在的区域。
这一次，扫描的强度和持续时间远超以往任何一次观察。
“记录者-7在全力记录。”墨菲斯的声音紧绷，“它似乎对这段记忆极为重视。扫描模式显示，它在尝试完整捕获记忆残响的每一个信息碎片，并进行深度规则特征分析。同时……它对节点δ和洪流的当前状态扫描频率也提升了十倍。它在观察这段记忆对双方的影响。”
江澜的眉头紧锁：“它没有再次发来信息？”
“没有。只有扫描。”
基地再次陷入两难境地。意外唤醒的记忆残响，像一颗炸弹投入了本就脆弱的僵局。它激化了节点δ的悲愤和决绝，撕裂了洪流内部的平衡，引来了“记录者-7”前所未有的关注。局势正在滑向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
“阿莱克西状态？”江澜问道。
苏锦的声音传来，带着担忧：“暂时稳定下来了。记忆残响的冲击已经过去，祭司碎片在‘注释’完那段记忆后，重新归于沉寂，但……阿莱克西本人的情绪受到很大冲击。他需要时间平复。”
沈岱云看着主屏幕上混乱的数据流：“我们现在怎么办？记忆残响正在持续扩散，其信息虽然破碎，但蕴含的真相太过震撼。节点δ和洪流的冲突可能因此升级，甚至可能演变成……”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演变成一场因为古老血仇被揭开而爆发的、不死不休的毁灭性冲突。
江澜沉默着。他的目光扫过节点δ那灼热痛苦的光辉，扫过洪流紊乱的轨迹，扫过琉璃带上那些“记录者-7”可能潜伏的折叠结构。
“尘埃已经落下，蝴蝶效应已经开始。”他缓缓说道，“我们无法让时间倒流，无法让那段记忆重新沉睡。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所有人望向他。
“第一，全力分析那段记忆残响的完整内容。我们需要知道‘永恒摇篮’崩解的全部真相，这关系到我们对规则废土、对密钥、对苍白门扉的根本认知。沈教授，墨菲斯，调动一切资源，在记忆残响完全消散前，尽可能捕获和拼凑。”
“第二，”江澜的目光变得锐利，“准备应对最坏情况。如果节点δ在悲愤中决定启动某种极端反击协议，或者洪流的‘清理声音’彻底压倒‘系统声音’发动总攻，冲突的余波很可能波及琉璃带，甚至波及我们。启动所有应急防御方案，包括……必要时，切断与琉璃带的所有规则连接，哪怕那意味着我们失去与节点δ和规则废土联系的唯一通道。”
他顿了顿，补充了第三点，声音低沉：“还有，密切监控‘记录者-7’的所有动向。它的高度关注，一定有其原因。它可能在等待某个时机，而我们必须提前猜到那是什么。”
命令下达，基地再次高速运转。分析团队全力扑向那些正在规则废土中渐渐消散的记忆碎片；工程团队开始检查并加固所有防御系统和撤离预案；监控阵列将大部分算力转向琉璃带折叠结构和“记录者-7”的扫描模式。
而在遥远的虚空中，节点δ的灼热光辉，开始以一种新的、充满决绝意味的节奏闪烁起来。它不再脉动，而是在“呼吸”——深深地、缓慢地汲取着周围规则废土中残存的能量，仿佛在积蓄力量，准备发出最后的、可能也是唯一的一次呐喊。
洪流的紊乱轨迹，则在一次剧烈的内部规则震荡后，陡然变得笔直，重新指向节点δ，速度甚至开始有了一丝微弱的回升。
“清理声音”似乎在这场内部斗争中，获得了阶段性的上风。
蝴蝶翅膀扇起的风暴，正在汇聚成型。
深宅之外，不再是冰冷的对峙，而是被点燃的、跨越了漫长时光的仇恨与理念的最终战场。而深宅中的住客，已被推到了风暴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