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谢戎回归(2/2)

“别妄自菲薄,你是我的朋友,这么低看自己,就是在低看我。”

石璞听着这话,心中有所慰籍,她捡起那张帖来看,总觉得石璞的话没有说完,览过一遍,“这帖子多少人争破了头也拿不到,就这么轻易送给我了,难免招同行嫉恨,我是不是还得做些什么,外化一下功劳,让自己被萧家接纳得更名正言顺一些。”

石璞点点头,推上袖子露出手掌,让人拿纸笔来,又让人去请周汝。

“干什么。”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是要做一件事,这件事你不擅长,你母亲擅长。”

等纸笔和人都来齐了,石璞画了一张城外疫区的草图,又圈了几个荒地,“你们在这几处建几个灾棚,给城外的流民发些粥和药,再请几个大夫,收治有疫病的病者。”

木漪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石璞知道她不乐意给别人花钱,无奈道:

“只有这个办法,能将你的名声打出去,打得人尽皆知。

之后朝廷会给派给你一封陛下亲写的功德书,届时再让萧家将有功德书的人都请上会稽山宴,你的出现,在外人眼里,不就合情合理了么。”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但,都是真金白银花出去的钱啊。

一双手抚上她的眉头,指尖的触感柔软温暖,她抬起眼,周汝以手抚过她眉头,推平了那道不平的褶皱,一遍一遍,温和地将她的眉头舒展开来。

木漪心里的裂口涌入温泉,洗净那些疮痍之后,被这两只手缝补起来,恢复了平静。

“姑娘家,不能总是愁眉苦脸,容易老。”

木漪松开了紧绷的面容。

周汝笑着颔首,往下捉住她的手:

“善良和仁慈不是你的责任,就交给我来做吧,我身边还有些家底。

往年,西平天灾人祸,周家也会打开粮仓,放出库米,蒸一百锅馒头给路过的流民裹腹,这件事,本就该我来做。”

那都是周汝的嫁妆和丈夫儿子留给她的遗物,木漪想了一下,起身望着室外,枫叶红透,万山尽染秋色,“我挣钱,就是为了争这一口气。

我发誓,我再也不会挨饿,我要让自己过得好,我身边的人也要过得好。

母亲,我怎么会让你去典当陈擅的遗物?”

秋色愈浓,已经失去色彩的那些逝者面貌却愈发清晰。

周汝也站起来,眼中潮湿,许是想起了她口中的陈擅罢。

逝者已逝,生者如斯。

石璞无声唤来下人,让他们将三个赶紧将孩子带来院中玩耍。

交代完,他走去木漪身边,共赏林苑秋景。

两人袖子碰着袖子,手背与手背只隔咫尺距离。

石璞试图去牵她的手,又因谢春深的回归有点退却,他藏在心中的那个想法又变得迫切了起来,不能再慢慢来了。

压低声说,“木芝,你既与谢戎分开了,不如,还是我们两个在一起……”

“石子敬。”

她突然出声打断,害石璞愣了一拍。

原来三个孩子已经疯跳了进来,脆生生喊着“阿父”、“姨母”、“祖母”,周汝擦掉眼泪嗳了一声,出了门张开怀抱,将孩子们拥入怀中。

石璞心下一叹,直至离开都没有再提。

*

十几所灾棚在秋冬交替的乍寒乍暖时盖了起来,木漪倒也不是那么傻,虽然要花钱,但能少花就少花。

她弄了个募捐抵息的条文,捐了多少,下回再来木氏钱庄贷银,便给同等的银额免去利息,数额外,无论借多久,也只收一半利息。

条文一出,倒也有不少她钱庄里的钱客为了长久的让利来捐钱捐粮的。

木漪这日本只打算带上周汝去钱庄看看,燕珺也想一道。

虽木漪嫌他烦人,用马鞭抽了他屁股几下,他装疼,喊得哇哇叫,之后也还是觍着一张笑脸,乐呵呵跟在周汝身边。

三人坐了一辆马车到钱庄,门前竟已排起长队,每个人身上都揣着些银两,更有甚者是扛着钱箱来的。

周汝张着唇,啼笑皆非道:“他们都是来分你的功德的。”

“功德这东西,生前有用么,母亲。”

周汝想了想,竟也道,“没有用的,就是死之后可能会更舒坦。”

木漪笑了。

“那不要也罢,都给他们好了……我们从后门走。”

她让燕珺跟着周汝,燕珺却非要来牵她。

木漪冷着一张脸拉住他的小手,软乎乎的,后门靠着河,围着一些在岸上休憩的船夫,一个清瘦女子正与船夫问路,问过路,递给他一枚铜币。

燕珺望着那女子,突然停下来说,“是阿母。”

木漪警道,“陈燕珺,在外要注意你的言行,乱认父母,我即刻剥除你姓氏,去睡大街。”

“可是她长得,真的很像阿母。”

周汝与木漪闻言都不经意望去,那女子也在此时抬起脸往这边走。

她身上提着包袱,也像是要来捐款,一件兰青色的蜀锦披风衬得她肤色洁白,面不施任何粉黛,却不显得有寻常妇人那般的苍白疲倦之感。

四人视线甫一撞上,都在原地愣了一愣。

只有孩童无忌本心,寻着儿时记忆扑到女子怀中,闻着熟悉的味道,唤着阿母,阿母,阿母。

女子蹲下来抱住燕珺。

周汝一瞬红了眼。

时隔已久再见故人,木漪相比之下是最平静的,但其实也没有忘记,这个女人离开之后,自己还在婚车上为她掉过一滴眼泪。

木漪张开了口∶

“玉霖,好久不见。”

? ?大概还有两万字左右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