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下跪臣服(2/2)

木漪不听他辩,踉跄站起来,不顾他的拉拽,这次铁了心地要回去。他也有些折腾的疲了,却仍不想放她走,在她身后道,“我给你尊重。”

木漪微微顿住脚,有些不明他之意。

怎么尊重?

下一瞬,便见他从雪地撑身,掀裳将膝盖一折,朝她跪了下来。

木漪彻底愣住。

周围人不敢窥探谢春深的隐私,轻则挖眼重则没命,隐在暗处的另当别论,谭合这类跟着一旁的下人,在他们接吻的时候,就早已经不知躲去了哪里避眼。

“你干什么?”木漪不可置信,“你起来。”

这就是他尊重人的方式吗?示弱,卑微,自残。她终于意识到他并不懂得怎样去珍惜一个人,对一个人好,甚至也可能不知道爱是什么。

谢春深如此做了,却痛苦地闭起眼,像在对着木漪自苔受刑。

瓦匠从他幼时便虐打他,每当他实在抵挡不过想要保命时,只有下跪,只有对这个人求饶,对这个施舍他一口饭的人臣服。

只有这样,瓦匠才会停下对他更深的凌虐。

下跪臣服,便是他在弱肉强食的童年里,所学会的唯一的“珍重”。

木漪一下便看懂了,她的眼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往前一步,蹲跪在了他的对面,“谢春深,你睁开眼看我。”

他睁开眼,但眉头紧锁,还在问:“现在,你可以随我回去了么。”

木漪心疼地笑了一下,回不回去又有什么重要?她现在想纠结的不是这个。

她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拂掉他肩上冷雪,声音有些哽咽:

“以后不要再对任何人下跪了,包括我。”

他的郁气在脸上弥散不去,整个人阴沉又破碎,作为一个人,残缺掉的正常感情,已经永远困在了他的幼年,再也无法弥补。

木漪懂得。

所以续道:“谢春深,你千万不要变得善良,你可以永远当一个恶人,因为你的恶是苍天无眼,世道偏弃下生出来的,你坏不是你的错,上天让你不懂得爱,不懂得珍重,那就算了,不必再去弄懂。至于我们——”

她将手放在他的胸口前。

“我们就像是两株荆棘,每每靠近都会扎得对方一身伤,但若是因为不想伤了彼此就拔掉身上的刺,就又不是真正的我们了。”

她坦诚地望向他的眼睛,那里头有浓郁的潮热情绪,至少这一刻,她已经对他毫无保留。

她说:“你不会为了我停下你弄权的脚步,我也不会为了你牺牲我打拼来的光阴。

在我们的心性还没有改变之前,勉强在一起,也只能是惨淡收尾,兰因絮果的爱,你想要吗?”

她说了这么多,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谢春深竟觉得无力。

他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心疼和爱怜,这世上若有谁敢可怜他,他定要那人挫骨扬灰。

可是,现在她可怜他。

他只会感觉无力,和产生想要再靠近她一些,用力抱住她的冲动。

三十六年来,他可能都并没有能力去好好爱一个人,阴差阳错地爱上她,他才不得不梳理自身那些柔软的不受控的情愫。

到头来,不过是折磨自己。

即便如此,他也不像停下。

谢春深突然将她一把揽在怀中,用力地抱紧她,像要将他融入自己的骨血,这一次她亦然紧紧地回抱住他,将残余的眼泪都蹭在他的领口。

冻僵的身体又因拥抱回暖,他将她放在背后的手捻起,十指相扣,之后拉着她从雪堆里站了起来,往客栈的方向走去。

临近客栈,她挣了几下,“我不回——”

“我不会再带你回去。”谢春深打断她,而后道,“我们上床。”

木漪两腿一软,差些原地跪下,她今夜是没有这个打算的,而且身上也很脏,“算了吧。”

谢春深当没听见,已经拉了她进栈,对客栈老板道,“将大门锁上,二楼清场。”

那老板连忙去办。

她这才意识到,这家客栈是他开在西平郡的探眼,难怪了,他知道陈擅的一举一动,想将手从他那里拿出,他却转身将她腾空抱起一路上楼,屋中澡池已置好热汤,谢春深将她鞋脱了,大氅解开,连人带衣丢了进去。

自己也是同样。

她借着热汤回温,将自己泡在水下,问他,“你身上还有伤,就非做不可么。”

他解开了外衣,露出裹着纱布的胸膛,靠在池旁,避免了伤口沾水,将她从水下到水上打量了一遍。

“对,我想跟你做。”沉声问她,“你不愿意?”

空了一年半,偶尔会有些春梦,这都是正常的欲望,她没什么好扭扭捏捏的,一年半前那一次,她很敏感,也很舒服。

突然,也有点想了。

要做,也只能接受他来,旁人,她会觉得恶心,既然如此……

她悠悠浮出了水面,身上紫衣,让她像一朵开盛了过艳的血莲花。

游步至他身前,探了探伤口:“你的伤口是新鲜的,若不慎便会裂开,不如让我在上。”

谢春深不置可否,手卷住她一缕垂下的湿发,俯身啃咬她的雪颈。

这便是同意了。

他在这种事上的行事风格可谓暴烈,今夜架势就像是要将这一年半的空缺全都讨要回去。

累了睡,睡了醒。

折腾一宿,白光炸脑不知几回,最后她已完全撑不住了,一碰便颤抖,他的伤口也早在这不知疲倦的动作里崩裂开来。

腥的血汗,膻的白梅,酵在一处,混乱湿了床褥。

甘甜与共,滋味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