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月下翻墙,姜还是老的辣(1/2)
夜色如墨,给这座刚刚还在上演着“童年趣事”的江南老宅披上了一层厚重的纱幔。
片场的气氛,也随着日光的隐去而悄然转变。
白天的欢声笑语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转眼间,这份温馨就被一种名为“禁闭”的压抑所取代。
“各部门准备!《国士》第82场,夜奔,一镜一次!”
随着场记板清脆的声响,镜头缓缓推进,穿过那扇紧闭的雕花木窗,定格在书房内那盏摇曳的油灯上。
此时的顾清明,正如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鹰。
顾清明坐在书桌前,手里的《伤寒杂病论》已经翻开许久,却连一页都没有翻动过。
那双平日里沉稳如水的眸子,此刻正盯着那跳动的灯火,忽明忽暗,正如他此刻焦灼的内心。
窗外传来更夫敲响竹梆的声音,“咚——咚!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二更天了。
顾清明猛地合上医书,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他站起身,在狭窄的书房里来回踱步。
长衫的下摆随着他急促的步伐翻飞,带起一阵微风,吹得灯火更加摇曳。
不能再等了。
前线的战报一日紧似一日,多耽搁一天,就有无数同胞在流血。
爹的固执他是知道的,那是几十年老一辈人为了家族生存而积淀下来的“智慧”,也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高墙。
要说通,是不可能的。
唯有……走!
顾清明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那扇紧闭的窗户上。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然,随即又化作了一抹歉疚。
“爹,恕孩儿不孝。”
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随即动作利落地吹灭了油灯。
书房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窗纸上透进来的几缕清冷月光。
顾清明走到窗前,轻轻推了推。
纹丝不动。
显然,顾老爷子早有防备,不仅没收了他的钥匙,连窗户都从外面钉死了。
“呵,老头子这是动真格的了。”
顾清明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这倒也符合顾老爷子的行事风格。
但他并没有放弃,而是转身走向书房角落里的博古架。
那里有一个用来通风的高窗,位置极高,且狭窄,平时只有打扫卫生的仆人才会架着梯子去擦拭。
顾清明搬来太师椅,又在椅子上摞了几个厚厚的医书箱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他做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那种蹑手蹑脚的模样,与平日里那个端方君子的形象大相径庭,透着一股子被逼急了的狼狈与滑稽。
监视器后,林淮看着这一幕,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就是细节。
顾清明是读书人,不是飞檐走壁的大侠。他
翻墙逃跑,必然是笨拙的、费力的,甚至有些不顾形象的。
如果林默演成那种身轻如燕的武林高手,那这戏就崩了。
顾清明颤颤巍巍地爬上那摇晃的“临时梯子”,伸手推开了高窗的插销。
“吱呀——”
一声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顾清明身形一僵,保持着推窗的姿势,像只受惊的壁虎一样贴在墙上,大气都不敢出。
他侧耳倾听了许久,确定外面没有动静,这才松了一口气,双手撑着窗台,费力地将上半身探了出去。
月光如水,洒在后院的草地上。
自由的气息扑面而来。
顾清明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双手一撑,整个人像条泥鳅一样,有些狼狈地从那个狭窄的窗口挤了出去。
“砰!”
落地的一瞬间,即便他刻意收力,还是发出了一声闷响,整个人在草地上打了个滚才卸去力道。
顾不得身上的尘土和擦破皮的手掌,顾清明迅速爬起身,猫着腰,借着花木的掩护,朝着后院的高墙摸去。
只要翻过这道墙,外面就是大路。
只要上了大路,就能赶上凌晨去往省城的最后一班船。
近了。
更近了。
那堵平日里用来防贼的高墙,此刻在顾清明眼中,就是通往理想的大门。
他来到墙根下,那里有一棵歪脖子老槐树,正是天然的梯子。
顾清明手脚并用地爬上树干,动作虽然生疏,却透着一股子拼命的劲头。他踩着树杈,终于够到了墙头。
双手攀住墙沿,猛地一用力,半个身子探出了墙外。
然而,就在他准备一跃而下的瞬间——
“唰!”
原本漆黑一片的墙外,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
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顾清明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紧接着,一阵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起,那是家丁护院们特有的硬底布鞋踩在地上的声音。
“大少爷!您慢点!小心摔着!”
管家老刘那熟悉的声音从下方传来,带着几分无奈,还有几分早已等候多时的淡定。
顾清明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缓缓睁开眼,适应了强光之后,看清了墙下的景象。
只见墙外的小巷里,密密麻麻站了两排举着火把的家丁。
而在这两排家丁的正中间,摆着一张太师椅,旁边还放着一张红木小几,几上甚至还有一壶正冒着热气的茶。
顾老爷子(张震山饰)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端着茶盏,轻轻撇着浮沫,神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在自家院子里赏月。
听到墙头的动静,老爷子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地吹了一口茶气。
“身手不错。”
老爷子的声音不大,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清晰可闻,带着一股子让人背脊发凉的嘲弄。
“看来为父平日里是小瞧你了。这手爬墙上树的功夫,比你那切脉的手法还要熟练几分。”
顾清明骑在墙头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那种被当场抓包的尴尬、绝望,以及面对父亲这种“未卜先知”手段的无力感,在他脸上一一闪过。
但他没有求饶,也没有辩解。
他只是死死地抓着墙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爹……”
顾清明的声音有些干涩,“您这是……何苦。”
“何苦?”
顾老爷子终于放下了茶盏,缓缓抬起头。
火光映照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让那原本慈祥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阴沉威严。
“我顾家世代行医,悬壶济世,从不杀人。你却要去参军杀人,要破了我顾家世代的规矩,还要问我何苦?”
老爷子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拐杖重重地顿在青石板上。
“给我把他弄下来!”
“是!”
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立刻上前,虽然动作还算客气,但那股子不容反抗的力道却是实打实的。
顾清明没有反抗。
在这个时候反抗,除了让自己更加狼狈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他被几个家丁“请”下了墙头,带到了顾老爷子面前。
“带去祠堂!”
顾老爷子看都没看儿子一眼,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请家法!”
这三个字一出,在场的所有下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家法。
这次可不是上次教训二少爷的那根细藤条了。
那是真正用来惩戒不肖子孙、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大棒!
……
祠堂。
又是这个熟悉的地方。
但今晚的气氛,比上次更加肃杀。
所有的列祖列宗牌位前,都点亮了儿臂粗的红烛,将整个祠堂照得如同白昼。
顾清明跪在正中央的蒲团上。
他身上的长衫在刚才的翻墙过程中被树枝挂破了几处,沾染了尘土和草屑,显得有些狼狈。
但他跪得笔直。
那挺拔的脊梁,就像是一杆宁折不弯的枪。
顾老爷子站在供桌前,背对着他,手里拿着三炷香,正在恭敬地祭拜祖先。
香烟袅袅,模糊了老人的背影,却模糊不掉那股子压抑到极点的愤怒。
“列祖列宗在上。”
老爷子插好香,缓缓转过身,手里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根乌黑油亮的木棍。
那木棍约莫手腕粗细,上面隐隐有着暗红色的纹路,那是顾家几百年来传承下来的规矩,也是无数不肖子孙的血泪。
“今日,顾家不肖子孙顾清明,违背祖训,意图弃医从戎,置家族安危于不顾,置父母养育之恩于脑后!甚至……还要做那翻墙越户的贼行径!”
老爷子每说一句,就往前走一步,手中的家法棍也随之在地上顿一下。
“咚!咚!咚!”
沉闷的声响,像是敲在人的心头。
“清明,你可知罪?”
老爷子站在顾清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顾清明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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