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囡囡的艺术成就(1/2)
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的展厅里,聚光灯如月光般倾泻在《暖光》这幅油画上。画布中央,昏黄的灯泡悬在老旧的木梁上,光线温柔地漫过桌边打盹的老父亲,漫过桌角盛着半碟咸菜的粗瓷碗,漫过趴在一旁写作业的小女孩——那是童年的囡囡。画前驻足的人群中,有人轻轻吸气,有人掏出纸巾按压眼角,细碎的赞叹声像春日的柳絮,在空气里轻轻浮动。
“这幅作品的情感浓度太惊人了,每一笔都像带着温度。”西装革履的艺术评论家李教授扶了扶眼镜,转头看向画展的主角。
被众人簇拥着的囡囡转过身,米白色的亚麻连衣裙衬得她气质温婉,眼角的笑纹里都藏着谦和。她手里还握着刚签完名的画册,指尖沾着一点未干的墨渍——那是刚才为小粉丝题字时留下的。“李老师过奖了,这只是我记忆里最平常的一个夜晚。”她的声音轻柔却有力量,像画布上晕开的淡彩,“我父亲总说,画画和做人一样,心热了,笔墨自然就暖了。”
话音刚落,展厅入口处传来一阵熟悉的轮椅滚动声,囡囡眼睛一亮,立刻拨开人群迎了上去。“妈!您怎么来了?医生不是说让您在家好好休息吗?”她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帮母亲调整轮椅上的靠垫,指尖触到母亲微凉的手,连忙用自己的掌心裹住。
轮椅上的张桂兰头发已有些花白,却依旧精神矍铄,她拍了拍囡囡的手,目光扫过满墙的画作,眼眶瞬间红了。“我的囡囡出息了,这么大的画展,妈说什么也得来看看。”她转头看向推轮椅的护工,“你看那幅《麦浪》,多像咱们老家收麦子的时候,你爸当年就总在那样的太阳底下晒得黝黑。”
囡囡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那幅《麦浪》占据了整整一面墙,金色的麦穗在风中翻滚,阳光透过麦芒洒下,形成一道道光柱。画的角落,一个穿着粗布褂子的男人正弯腰拾穗,背影挺拔而坚实。“这幅画就是照着爸当年的样子画的。”囡囡轻声说,“您还记得吗?有一年麦收,下大雨,爸为了抢收麦子,在地里淋了整整一夜,后来发烧了还不肯去医院,说省下的医药费能给我买新画笔。”
张桂兰抹了抹眼角,笑着叹气:“怎么不记得?那时候你才十岁,抱着画笔站在田埂上哭,说以后要画好多好多画,卖了钱让爸妈再也不用这么辛苦。”她握住囡囡的手,指腹摩挲着女儿掌心因常年握笔而生出的薄茧,“现在啊,你的愿望都实现了。”
周围的观众纷纷露出会心的笑容,李教授走上前,感慨道:“都说艺术源于生活,囡囡老师的作品之所以能打动人,就是因为里面藏着最真挚的情感。这些不是技巧能堆砌出来的,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温度。”
囡囡腼腆地笑了笑,目光再次投向墙上的画作,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三十年前那个狭小却温暖的家。
那时候,她们家住在上海郊区的老弄堂里,一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房子,既是卧室,又是客厅,还是囡囡的“画室”。房间的角落里,支着一块捡来的旧木板,那是囡囡的画桌,上面摆满了她用攒下的零花钱买的画笔和颜料,还有一些捡来的废纸壳,背面都被她画满了各种各样的图案——弄堂口晒太阳的老人、巷子里追逐嬉闹的孩子、菜市场里吆喝的小贩,还有父亲张建国下班回家时疲惫却温暖的笑容。
张建国是一家纺织厂的工人,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晚上要到八九点才能回家。他文化不高,双手因常年操作机器而布满老茧,却有着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每次下班回来,不管多累,他都会先走到囡囡的“画桌”前,仔细端详女儿当天的“作品”。
“囡囡,你看你这幅画,把王阿婆的皱纹画得真像,就是眼神还差点意思。”有一次,张建国指着囡囡画的《弄堂晨光》,认真地说,“王阿婆虽然年纪大了,但眼睛里有光,那是看着咱们这些小辈长大的慈爱劲儿,你得把那个感觉画出来。”
年仅八岁的囡囡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问:“爸,什么是眼神里的光啊?我怎么画不出来?”
张建国拉过一把小凳子坐下,把女儿抱到腿上,指着窗外说:“你看那太阳,每天都出来,照亮咱们的弄堂,也照亮咱们的家。王阿婆的眼神就像太阳,暖烘烘的。画画不是照搬样子,是要把你心里感受到的东西画出来。你喜欢王阿婆,因为她总给你糖吃,那你就把这份喜欢藏在画笔里,画出来的眼睛自然就有光了。”
囡囡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拿起画笔,重新在画纸上涂抹起来。这一次,她没有刻意去描王阿婆皱纹的形状,而是回忆着王阿婆给她糖时,眼角笑成月牙的样子,笔尖在纸上轻轻滑动,不知不觉间,画中的老人眼神真的变得柔和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开口叫她的名字。
张建国看着女儿的画,欣慰地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支崭新的铅笔,笔杆光滑,还带着淡淡的木头香气。“今天厂里发了奖金,给你买了支新铅笔,好好画。”
囡囡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是她第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新铅笔,之前她用的都是别的小朋友用完剩下的短铅笔头。“谢谢爸!”她搂住张建国的脖子,在他布满胡茬的脸上亲了一口。
张建国哈哈大笑,粗糙的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囡囡喜欢画画,爸就支持你。不管以后怎么样,都要记住,画画先做人,心要正,情要真,这样画出来的东西才能打动人。”
那时候的囡囡还不明白“心正情真”这四个字的重量,只知道父亲的话一定是对的。她把那支铅笔当成宝贝,每天用它画画,直到笔杆被握得光滑,笔尖磨得短短的,也舍不得扔。
上小学的时候,学校举办美术比赛,主题是“我的家”。囡囡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父亲下班回家的场景,她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了一盒廉价的水彩,在画纸上认真地涂抹起来。画里,昏黄的灯光下,父亲坐在小凳子上,母亲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走过来,她自己则抱着画笔,站在一旁笑。画面算不上精致,颜色甚至有些涂出了轮廓,但却充满了生活的烟火气。
比赛结果出来,囡囡没有拿到一等奖,只得了个鼓励奖。她拿着奖状回家,心里有些失落,低着头不敢看父亲。张建国却接过奖状,仔细看了又看,然后把它贴在了家里最显眼的墙上。“我们囡囡画得真好,把咱们家的暖都画出来了。一等奖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画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他蹲下来,看着女儿的眼睛,“爸小时候没条件读书,不知道什么是艺术,但爸知道,好东西一定是让人心里舒服的,就像你妈做的面条,不金贵,但暖胃。”
母亲端着面条从厨房出来,笑着附和:“你爸说得对,咱们囡囡有这个天赋,慢慢来,以后一定能画出更好的画。”
从那以后,囡囡更加坚定了画画的决心。她把父亲的话记在心里,不管是画什么,都先用心去感受。放学路上看到流浪的小猫,她会蹲下来观察很久,把小猫蜷缩在墙角的可怜模样画下来;周末跟着母亲去菜市场,她会仔细描绘小贩们脸上的神情,有疲惫,有热情,还有对生活的期盼。
初中毕业那年,囡囡的美术老师找到张建国,郑重地说:“张师傅,囡囡这孩子在画画上太有天赋了,应该去专业的美术学校学习,不能耽误了。”
张建国听了,既高兴又犯愁。专业的美术学校学费昂贵,还需要买各种专业的画具,对于他们这样的普通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开支。那段时间,张建国每天下班都不直接回家,而是去附近的工地打零工,搬砖、扛水泥,什么累活都干。晚上回到家,他的腰都直不起来,却从来不在囡囡面前抱怨一句。
有一天深夜,囡囡起床上厕所,看到父亲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正用热水泡着肿胀的脚,眉头拧成一团。她鼻子一酸,跑过去抱住父亲的腿:“爸,我不去美术学校了,我就在家里画画,一样能画出好作品。”
张建国愣了一下,随即摸了摸女儿的头,故作轻松地说:“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爸不累,爸年轻的时候在老家能扛着一百斤的麦子走二里地,这点活儿算什么。你放心,学费的事爸来解决,你只要好好画画就行。”
“可是爸……”囡囡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昨天看到你在工地搬砖,你的手都磨破了。”
张建国叹了口气,把女儿拉到身边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里面装着一沓零钱,有一元的,五元的,还有十元的。“你看,这是爸这几天挣的,加上家里的积蓄,学费差不多够了。”他顿了顿,认真地说,“囡囡,人这一辈子,能找到一件自己喜欢又能干好的事不容易,爸就算砸锅卖铁,也得支持你。你要是真为爸好,就好好学,将来画出名堂来,这比什么都强。”
在父亲的坚持下,囡囡顺利进入了市美术学校。开学那天,张建国特意请了假,送女儿去学校。他帮囡囡扛着沉重的画架,手里提着装满画具的袋子,一路走一路叮嘱:“在学校要好好听老师的话,和同学处好关系,别舍不得花钱,爸每个月都会给你寄生活费。”
到了宿舍,张建国帮囡囡铺好床,又把画具一一摆好,仔细检查了一遍宿舍的门窗,才放心地准备离开。走到宿舍门口,他突然转过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塞到囡囡手里。“这是你奶奶留给我的,据说能辟邪,你带着,就当爸在你身边陪着你。”
囡囡打开红布,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铜制平安锁,上面刻着简单的花纹,已经有些氧化发黑,却透着一股温暖的气息。“爸,我不要,这是奶奶留给您的念想。”
“傻孩子,爸现在有你妈,有你,平平安安的。你在外面上学,爸不放心,带着它,爸心里踏实。”张建国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好好学,爸等着看你的画展。”
看着父亲转身离开的背影,那背影比以前消瘦了许多,肩膀也有些塌陷,囡囡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掉落在掌心的平安锁上。她握紧平安锁,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美术学校的学习生活比囡囡想象的要辛苦得多。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练基本功,素描、色彩、速写,一项都不能落下。班里的同学大多家境优越,用的都是进口的画具,穿的都是名牌衣服,只有囡囡,用的是最便宜的画纸和颜料,身上穿的还是母亲亲手做的衣服。
有一次,班里举办素描比赛,主题是“人物肖像”。囡囡画的是父亲,她凭着记忆,细致地描绘出父亲布满老茧的手,眼角的皱纹,还有那双充满慈爱的眼睛。画完后,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觉得这是她画得最好的一幅肖像。
可没想到,比赛的时候,有个同学故意嘲笑她:“囡囡,你这画的是谁啊?这么老土,看看我的,画的是好莱坞明星,这才叫艺术。”说着,还把自己的画凑到囡囡面前,画上的明星五官精致,线条流畅,确实很出彩。
周围的同学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有人说囡囡的画太接地气,没有艺术感;有人说她的画技巧不够,线条太生硬。囡囡的脸一下子红了,她紧紧攥着画笔,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美术老师走了过来,他先是看了看那个同学的画,然后又认真地端详起囡囡的作品。过了好一会儿,他开口说:“这幅明星肖像画得很精致,技巧也很娴熟,但我更喜欢囡囡的这幅。”
那个同学不服气地说:“老师,她的画一点都不时尚,怎么会比我的好?”
老师笑了笑,指着囡囡的画说:“艺术不是跟风,也不是模仿。你看这幅画,画里的老人虽然普通,但他的眼睛里有故事,有情感,每一笔都充满了温度。这是你那幅画里没有的东西。技巧可以后天练习,但真挚的情感是最难得的。”他转头看向囡囡,“囡囡,你的画很有灵气,继续保持这份初心,不要被别人的看法影响。”
老师的话像一剂强心针,让囡囡重新找回了自信。她更加坚信父亲说的话,只要心是真诚的,画出来的作品就一定能打动人。
高中三年,囡囡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画画上。她省吃俭用,把母亲寄来的生活费攒下来,买更好的画具;她利用周末和假期,去街头写生,观察各种各样的人,积累素材。她的画技越来越精湛,作品也开始在一些小型的美术展览中展出,得到了越来越多人的认可。
高考那年,囡囡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张建国激动得手都在抖,他抱着囡囡转了好几个圈,哽咽着说:“我的囡囡,真的出息了!”
去北京报到的前一天晚上,张建国特意做了一桌子囡囡爱吃的菜。饭桌上,他把一个崭新的存折推到囡囡面前:“这里面是爸这些年攒的钱,你拿着,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别太节省,该花的钱一定要花。”
囡囡看着存折上的数字,眼泪又掉了下来。她知道,这些钱是父亲一点点攒下来的,每一分都浸透着汗水。“爸,我不要,家里还要用钱呢。”
“傻孩子,你现在是大学生了,需要用钱的地方多。”张建国夹了一块排骨放到囡囡碗里,“爸就只有一个要求,不管以后走多远,飞多高,都不能忘了自己是谁,不能忘了家。画画要用心,做人更要用心。”
“爸,我记住了。”囡囡用力点头,把父亲的话深深记在心里。
中央美术学院的学习氛围更加浓厚,这里汇聚了全国各地的美术人才,还有很多知名的教授授课。囡囡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收着知识的养分。她不仅学习油画技巧,还广泛涉猎国画、雕塑、版画等多种艺术形式,不断拓宽自己的艺术视野。
大学期间,囡囡的作品多次在全国性的美术比赛中获奖,她的名字也开始在美术界小有名气。有一次,一家画廊的老板找到她,想以高价收购她的一幅作品,条件是让她在画中加入一些符合市场潮流的元素。
“囡囡小姐,你看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喜欢抽象、前卫的风格,你这幅《老弄堂》虽然情感真挚,但太传统了,市场反响可能不会太好。”画廊老板指着画中的老弄堂说,“如果你能把这里改成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再加入一些鲜艳的色彩,我保证这幅画能卖个好价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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