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岁月的静好（1/2）

凌晨五点半，窗帘缝隙里漏进一缕浅灰的天光，像极了阿林年轻时在车间里见过的薄纱手套。他翻了个身，骨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这是岁月给的勋章，不算响亮，却足够清晰。身边的林慧还沉睡着，银发贴在鬓角，呼吸均匀得像老座钟的摆。阿林轻轻挪开搭在她腰上的手，指尖划过她眼角的细纹，那是他们共同走过四十五年的印记，比任何珠宝都珍贵。

“老头子，又醒这么早？”林慧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手却准确地抓住了阿林的手腕。

阿林笑了，皱纹在脸上堆出温暖的沟壑：“习惯了，以前管培训机构的时候，五点就得起来看晨读。现在不用管那些了，倒还是醒得早。”他替林慧掖了掖被角，“再睡会儿？我去煮点小米粥。”

“别煮多了，等会儿要去公园，回来再吃正好。”林慧翻了个身坐起来，银发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你那老寒腿，今天别忘了穿秋裤。昨天天气预报说降温，偏不听。”

阿林拍了拍自己的腿，故作硬朗地说：“早穿了，不信你摸。”说着把裤腿往上提了提，露出里面深灰色的秋裤。林慧伸手戳了戳他的膝盖，确认是暖的，才满意地哼了一声，转身去衣柜里找外套。

六点十分，老两口已经收拾妥当。阿林背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林慧的保温杯、纸巾，还有两个刚蒸好的菜包——那是小区门口张记包子铺的招牌，皮软馅足，咬一口汤汁能顺着指缝流。林慧则挎着一个绣花的布包，里面是她跳广场舞用的折扇，还有给老姐妹们带的薄荷糖。

“慢点走，台阶滑。”阿林扶着林慧的胳膊，一步步走下单元楼的台阶。小区里已经有不少早起的人，保洁阿姨在扫落叶，沙沙的声音像在唱一首晨曲；隔壁楼的老王牵着他的京巴狗，远远就喊：“阿林，林慧，早啊！”

“老王早！你这狗又胖了啊。”林慧笑着回应，京巴狗摇着尾巴跑过来，用脑袋蹭了蹭阿林的裤腿。阿林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狗粮——这是他特意为这小家伙准备的，每天都要喂上几颗。

出了小区门，沿着护城河走十分钟就是公园。路上的早餐摊已经热闹起来，油条的香气混着豆浆的醇厚，飘得满街都是。林慧拉了拉阿林的手：“要不要买根油条？你以前最爱吃了。”

阿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奈地说：“医生不让多吃，油腻。再说家里还有小米粥呢，听话。”林慧撇了撇嘴，却还是没再坚持，只是路过摊点的时候，忍不住多望了两眼。阿林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想着周末的时候，偷偷买一根给她解解馋。

进了公园，晨练的人更多了。这边一群老太太在跳广场舞，音乐欢快；那边几个老爷子在打太极，动作慢悠悠的；还有人在练嗓子，“咿咿呀呀”的唱腔飘得很远。阿林和林慧熟门熟路地往湖边走，那里有一片开阔的草坪，是他们固定的散步路线。

“你看那棵柳树，叶子都黄透了。”林慧指着湖边的一棵老柳树说，“去年这个时候，咱们还在这儿给孙子拍过照片呢，你记得不？”

阿林点点头，思绪一下子飘回了去年。孙子小林刚上小学一年级，周末来家里住，他们带着孩子来公园，小林抱着柳树的树干不肯撒手，笑得像朵花。“记得，那小子非要爬树，被你骂了一顿，还哭鼻子了呢。”

“那能不骂吗？那么高的树，摔下来怎么办。”林慧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护着他，说什么男孩子皮实。”

正说着，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阿林叔，林慧姨！”转头一看，是以前培训机构的老员工小张，他正陪着父母在散步。小张以前是阿林手底下的得力干将，做事踏实，阿林退休后，把不少客户资源都交给了他。

“小张啊，这么巧。”阿林走上前，和小张握了握手。小张的父亲也笑着打招呼：“阿林兄，好久不见，你这精神头越来越好了。”

“托你的福，现在不用操心工作，日子舒心。”阿林拍了拍小张的肩膀，“机构现在怎么样？没出什么乱子吧？”

小张连忙说：“挺好的，您放心。上次您说的那个教学方案，我们优化了一下，家长反馈特别好。就是有时候遇到难搞的家长，还真想给您打个电话请教请教。”

“别客气，随时打。”阿林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确认了一下电量，“不过现在我可是甩手掌柜了，你们年轻人得多担当。对了，你爱人预产期快到了吧？准备得怎么样了？”

“快了，还有一个月。东西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是我妈和我爱人总因为育儿观念吵架，头都大了。”小张苦笑着说。

林慧接过话茬：“都这样，我那时候带孙子，和我儿媳妇也吵过。关键是互相理解，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咱们老一辈的经验也不能全丢。回头让你爱人来家里，我跟她聊聊。”

小张连忙道谢，又聊了几句家常，才带着父母往另一边走了。看着小张的背影，阿林感慨地说：“时间过得真快，以前他还是个刚毕业的毛头小子，现在都要当爸爸了。”

“可不是嘛，咱们都老了。”林慧叹了口气，又很快笑起来，“不过老了也挺好，看着孩子们都成家立业，比什么都强。”

太阳慢慢升起来，金色的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像撒了一地的碎金子。阿林从帆布包里拿出保温杯，倒了一杯温水递给林慧：“喝点水，别渴着。”林慧接过杯子，喝了一口，水温刚刚好——阿林总是这样，做什么都想得特别周到。

湖边的长椅上，几个老爷子在下棋，围了一圈人在看热闹。阿林凑过去看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老王，你这马走得不对啊，应该跳这里，能抽他的车。”

下棋的老王抬头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我这是诱敌深入。”嘴上这么说，手却不自觉地把马往阿林说的位置挪了挪。旁边的人都笑起来，阿林也笑，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林慧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拿出折扇扇了扇风。不一会儿，她的老姐妹们也来了，几个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天。无非是哪家的孙子考上了重点中学，哪家的女儿又给买了新衣服，还有广场舞比赛的事情。林慧说得眉飞色舞，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悦。

阿林看了一会儿棋，觉得没意思，就回到林慧身边坐下。“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他接过林慧递来的薄荷糖，含在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驱散了早起的困意。

“李姐的外孙女要结婚了，下个月办酒席，邀请我们都去呢。”林慧笑着说，“到时候咱们一起去，正好给孩子沾沾喜气。”

“好啊，”阿林点点头，“礼物准备好了吗？我看上次商场里有个银镯子不错，寓意也好，咱们给孩子买一个。”

“我也是这么想的，”林慧拍了下手，“还是你懂我。咱们明天下午去看看，正好你下午没事。”

七点半，公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阿林和林慧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路过公园门口的水果店，阿林停下来，挑了一串葡萄和几个苹果——孙子小林爱吃葡萄，外孙女朵朵爱吃苹果，正好今天两个孩子都要来家里。

“买这么多干什么，吃不完该坏了。”林慧一边付钱，一边念叨。

“孩子们爱吃，多买点没事。”阿林拎着水果袋，脚步都轻快了不少，“再说咱们也能吃，葡萄补充维生素，对身体好。”

回家的路上，遇到了送牛奶的小伙子。“阿林爷爷，林慧奶奶，你们的牛奶。”小伙子把两瓶鲜牛奶递过来，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谢谢你啊，小伙子。”林慧接过牛奶，从布包里拿出一颗薄荷糖给他，“天凉了，骑车慢点。”

小伙子道谢后，骑着电动车匆匆走了。阿林看着他的背影，说：“这孩子真不错，每天都准时送过来，风雨无阻。”

“是啊，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容易。”林慧叹了口气，“咱们儿子他们公司，不也天天加班嘛。”

提到儿子，阿林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儿子阿明继承了他踏实肯干的性子，在一家建筑公司做项目经理，虽然忙，但业绩一直不错。儿媳是小学老师，温柔贤惠，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

回到家，刚打开门，就闻到了小米粥的香气。阿林把水果放进冰箱，林慧则去厨房准备早餐。“我来炒个青菜吧，你歇着。”阿林挽起袖子，走进厨房。

“不用不用，你去客厅看电视，马上就好。”林慧把他往外推，“你那老腰，别总站着。”

阿林没办法，只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早间新闻正在播报本地的新闻，说的是老旧小区改造的事情。阿林看得很认真，时不时还点点头——他们住的小区去年刚改造完，加装了电梯，修了健身区，环境比以前好太多了。

“吃饭了！”林慧端着早餐走出厨房，一碗小米粥，一盘炒青菜，两个菜包，还有一碟凉拌黄瓜。简单的早餐，却透着家的温暖。

阿林拿起一个菜包，咬了一口，满足地说：“还是张记的包子好吃，比外面那些连锁的强多了。”

“好吃也不能多吃，一天一个就够了。”林慧给她夹了一筷子青菜，“多吃点蔬菜，补充维生素。”

老两口一边吃饭，一边聊着天。说着公园里的趣事，说着小区里的新闻，说着孩子们的近况。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餐桌上，暖洋洋的。

八点半，门铃响了。阿林放下碗筷，连忙跑去开门。“爷爷！奶奶！”门口传来两个清脆的声音，小林和朵朵扑了进来，一人抱住阿林的一条腿。

“慢点跑，别摔着。”阿林笑着抱起小林，林慧则牵过朵朵的手，摸了摸她的头，“朵朵今天真漂亮，这裙子是谁给买的？”

“是妈妈买的，她说今天要来看爷爷奶奶，特意给我穿的。”朵朵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像两颗黑葡萄。

“快进来，外面冷。”阿林把两个孩子领进屋里，儿媳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爸，妈，我们来了。这是我熬的排骨汤，给你们补补身子。”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林慧接过保温桶，“快坐下歇会儿，喝杯热水。”

儿媳笑着说：“不麻烦，家里熬多了，正好给你们送来。阿明今天要去工地，就没过来，让我给你们带个好。”

“工作要紧，让他注意安全。”阿林叮嘱道，“工地上人多眼杂，一定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知道了爸，我都跟他说了。”儿媳坐下喝了口水，“小林和朵朵这周末没课，就给你们送过来，让他们陪陪你们。”

“好啊，我们正想孩子们呢。”林慧拉着儿媳的手，“你也别太辛苦，平时带两个孩子不容易，有什么事就给我们打电话。”

儿媳聊了一会儿，就因为学校有急事要先走。临走前，她叮嘱小林和朵朵：“要听爷爷奶奶的话，不许调皮，知道吗？”两个孩子齐声答应，挥着小手和妈妈说再见。

儿媳走后，阿林从书房里拿出一个魔方和一套画画工具。“小林，上次教你的三阶魔方，还记得怎么转吗？”他把魔方递给小林，笑着问道。

小林接过魔方，胸有成竹地说：“当然记得，爷爷你看！”说着就转了起来，手指灵活地在魔方上跳动。不过转了一会儿，就卡住了，小脸皱了起来。

“别急，慢慢来。”阿林走过去，坐在小林身边，“你看，这里要先把白色的面拼好，然后再拼第二层。记住这个公式，上右下左，对吧？”他一边说，一边手把手地教小林。

小林学得很认真，时不时点点头，遇到不懂的地方就追问。阿林耐心地讲解，一遍又一遍，直到小林完全掌握。“爷爷，我会了！”小林兴奋地举起魔方，白色的面已经完整地拼好了。

“真棒！”阿林摸了摸他的头，“接下来我们学拼第二层，有没有信心？”

“有！”小林响亮地回答，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另一边，林慧正带着朵朵画画。朵朵喜欢画公主，画纸上已经画了一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公主，正在草地上跳舞。“奶奶，这个公主的头发怎么画才好看啊？”朵朵拿着画笔，皱着小脸问道。

“你看，”林慧拿起画笔，在纸上轻轻勾勒，“头发要画得蓬松一点，像云朵一样。这里可以加一点卷曲的线条，这样看起来更温柔。”她一边画，一边讲解，朵朵看得很认真，时不时模仿着画几笔。

“奶奶画得真好看！”朵朵崇拜地说，“我以后也要像奶奶一样，画这么漂亮的画。”

“只要你认真学，肯定能比奶奶画得还好。”林慧笑着说，“画画最重要的是用心，把自己想到的、看到的都画下来，就是最好的作品。”

客厅里，一边是阿林教小林转魔方的声音，一边是林慧教朵朵画画的声音，还有两个孩子的笑声，热闹而温馨。阿林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暖暖的。以前管理培训机构的时候，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很少有时间陪伴家人。现在退休了，能这样和孩子们待在一起，才觉得这才是最幸福的生活。

“爷爷，你看我拼好第二层了！”小林举着魔方跑过来，脸上满是自豪。阿林接过魔方，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说：“没错，拼得很好。接下来我们学顶层十字，这个有点难，要不要挑战一下？”

“要！”小林毫不犹豫地回答，拉着阿林的手回到沙发上。阿林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魔方的公式，他一边念，一边教小林怎么转。“上左下右，前右后左，记住这个顺序，多练几遍就熟了。”

小林跟着阿林的指令，慢慢地转着魔方。有时候转错了，就皱着小脸重新来。阿林从不催促他，只是在旁边耐心地指导。他知道，学习任何东西都需要耐心，就像他以前教学生一样，急不得。

“奶奶，你看我画的公主！”朵朵举着画纸跑过来，上面的公主已经画好了，粉色的裙子，卷曲的头发，还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看起来格外可爱。

“真漂亮！”林慧接过画纸，仔细欣赏着，“朵朵真有天赋，比奶奶小时候厉害多了。我们把这幅画贴在墙上，好不好？”

“好啊好啊！”朵朵兴奋地跳起来，拉着林慧的手去书房找胶带。林慧把画贴在书房的墙上，那里已经贴满了小林和朵朵的作品，有素描，有水彩，还有手工画，像一面五彩斑斓的墙。

十点多，阿林让两个孩子休息一会儿，给他们削了水果。小林抱着一串葡萄，吃得满嘴都是汁水；朵朵则小口小口地咬着苹果，一边吃一边看绘本。阿林坐在旁边，给他们讲绘本里的故事。讲的是一只小熊和妈妈的故事，小熊一开始很调皮，总是惹妈妈生气，后来慢慢长大，懂得了关心妈妈。

“小林，朵朵，你们也要像小熊一样，做懂事的孩子，好不好？”阿林合上书，看着两个孩子。

“好！”小林放下葡萄，擦了擦嘴，“我以后要帮妈妈做家务，帮爷爷捶背。”

“我要给奶奶画画，给爸爸倒水。”朵朵也跟着说，小脸上满是认真。

阿林和林慧相视一笑，心里满是欣慰。孩子们的懂事，是他们最大的幸福。

十一点，林慧去厨房准备午饭。阿林则带着两个孩子在客厅里玩游戏，玩的是“老鹰捉小鸡”。阿林当老鹰，林慧当鸡妈妈，小林和朵朵当小鸡。客厅里充满了欢声笑语，阿林跑着追两个孩子，虽然有些气喘，但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灿烂。

“好了好了，别跑了，准备吃饭了。”林慧从厨房探出头来，“洗手去。”

两个孩子听话地跑去洗手，阿林则帮林慧把饭菜端到餐桌上。红烧排骨、可乐鸡翅、西红柿炒鸡蛋、清炒西兰花，还有一个玉米排骨汤，都是孩子们爱吃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