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光阴流转,十年变迁(2/2)

真正的目的,是守护。

守护值得守护的人,守护值得守护的信念,守护值得守护的世界。

“孩子们,”陈玄开口,声音温和而坚定,“从今天起,我教你们识字,教你们修行,教你们种桃树。”

有孩子举手:“长老爷爷,修行是为了变得厉害吗?”

“是为了保护。”陈玄说,“保护自己,保护家人,保护这片桃林,保护脚下的土地。”

“那……种桃树呢?”

“是为了纪念。”陈玄看向衣冠冢的方向,“纪念一个曾经守护这里三百年的人。她化作了风沙,但留下了桃香。我们种桃树,就是让这份守护延续下去。”

孩子们似懂非懂,但都认真点头。

陈玄开始教学。他不仅教修炼法门,还教农田耕作,教医药知识,教土木建筑——凡是对生活有用的,他都教。

他告诉孩子们:“修行不是为了脱离凡尘,而是为了更好地活在凡尘。”

桃林在孩子们的照料下,一年比一年茂盛。第三年春天,桃树开花的范围已经扩大到整个东麓山脚。花瓣随风飘向荒漠,所过之处,沙地长出绿草。

曾经商旅绕道的死亡荒漠,开始出现零星的村落。

这些村落有个共同特点:村口都种着一株桃树。村民们说,这是从东麓桃林移栽的,能保佑风调雨顺。

陈玄听说后,只是笑笑。他知道,那不是保佑,是风清雪留下的夏之法则,还在默默守护这片土地。

光阴流转,五年过去了。

九荒的变化日新月异。

北域雪国,李岩带领的巡守使们已经重建了三座城池。冻土消融后露出的沃土异常肥沃,第一年播种的庄稼就获得丰收。更神奇的是,那些白色野花每年春天都会开遍雪国故地,人们称之为“无情花”,纪念那位以身为剑守护故国的女子。

西域观星学宫,苏婉培养出了第一批弟子。他们推演出的历法比旧历精准数倍,能准确预测雨季、旱季、寒潮、暖流。周边的农人按照他们的指导耕作,年年丰收。新月剑依然镇守在幽冥渊口,每逢月圆之夜,剑鸣声响彻百里,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南域的变化最大。东麓桃林已经扩展成百里桃园,每年春天桃花盛开时,漫山遍野如粉云缭绕。荒漠中出现了十七条河流,沿河形成了数十个绿洲城镇。曾经“要吃饭不要长生”的口号,变成了“要吃饭也要修行”——不是为了称霸,是为了开垦更远的荒漠,挖掘更深的水井,建造更坚固的房屋。

中域作为九荒中心,变化最为复杂。

长生殿覆灭后,权力真空引发了一段时间的混乱。各地豪强并起,宗门残余势力蠢蠢欲动。但在守界盟——现在是九荒巡守使——的强力干预下,混乱很快被平息。

阿骨打坐镇中域,推行“凡人修士平等”新政。

新政第一条:废除所有宗门特权,修士与凡人同受律法约束。

第二条:开放所有修行法门,凡有志者皆可修炼。

第三条:建立公学体系,六岁以上孩童必须入学,学习文化、算术、修行基础。

第四条:土地重新分配,按户按人,耕者有其田。

新政推行时,遇到了巨大阻力。不少残余的宗门势力暗中串联,试图反扑。第五年秋天,七大宗门残余势力联合,聚集三千修士,突袭中域首府“新安城”。

那一战,阿骨打亲自披甲上阵。

他没有用任何法术,只是握着一柄普通铁斧,站在城门前。

“来!”他对着三千修士怒吼,“谁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太平,先问过老子手中的斧头!”

三千修士中,有化神期三人,元婴期二十余人,金丹期数百。而阿骨打只有元婴巅峰修为,且断臂新愈。

但没有人敢上前。

不是怕他的修为,是怕他身后——那无数站在城墙上、手持农具、眼神坚定的凡人百姓。

更怕他身后更远处——那些从四域赶来的巡守使,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袍泽。

“你们以为,”阿骨打的声音如雷霆,“楚盟主用命换来的新生,是让你们继续作威作福的吗?!”

他向前一步,三千修士后退一步。

“你们以为,”他又一步,“那些战死的兄弟,那些消散的前辈,是为了让你们继续骑在凡人头上吗?!”

再一步。

“告诉你们!”阿骨打举起铁斧,“从今天起,九荒没有老爷,没有主子,没有神仙皇帝!只有人!活生生的人!要吃饭,要穿衣,要住房,要活得像个人样的人!”

三千修士中,有人低下头,有人转身离去,有人扔下武器。

最终,七大宗门的反扑,在阿骨打一人一斧面前,土崩瓦解。

消息传开,九荒震动。

凡人第一次真正相信:时代,真的变了。

第七年,九荒四域代表在新安城召开“第一次九荒共议”。会议通过了《九荒宪章》,正式确立“凡人修士平等”为九荒根本法则。

第八年,四域交通全面恢复,商路贯通,货币统一。

第九年,人口普查完成。战后幸存的九荒生灵共计八百七十二万,而这一年新生儿数量首次突破十万。

第十年春天,阿骨打卸任中域盟主,将位置传给了一个出身农家的年轻修士。他自己则背起行囊,开始了巡游九荒的旅程。

他想亲眼看看,这十年的变迁,楚天用命换来的新生,到底是什么模样。

第一站,他回到了幽冥渊。

站在渊口,阿骨打几乎认不出这里了。

曾经死气弥漫、尸骸遍地的深渊,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生机勃勃的谷地。谷底开满白色野花,崖壁上爬满青藤,有溪流从谷中穿过,水声潺潺。

新月剑依然倒插在谷口,但剑身已经半埋在土中,只露出半截剑柄。剑柄上,不知被谁系了一条红绸,在春风中轻轻飘动。

阿骨打走到剑旁,伸手触碰剑柄。

剑身微颤,发出清越的鸣响,像是在打招呼。

“老朋友,”阿骨打轻声道,“十年了。”

他坐在剑旁,从行囊中取出酒壶,斟了两杯。一杯洒在剑前,一杯自饮。

“楚天那小子,”阿骨打对着空无一人的谷地说,“你看到了吗?九荒……很好。”

风吹过谷地,野花摇曳,仿佛在回应。

阿骨打喝完酒,起身准备离开。转身时,他眼角余光瞥见谷地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他走过去,发现那是一块半埋在上中的晶石。晶石呈四色,冰蓝、暗金、银白、翠绿交织,中心有一个模糊的印记——四季轮回的印记。

阿骨打蹲下身,小心地挖出晶石。

晶石入手温热,仿佛有生命。更神奇的是,当他握住晶石时,耳边似乎响起了几个熟悉的声音——

雪无情的清冷,风清雪的温柔,月天姬的从容,花梦瑶的灵动。

还有楚天的,那个总是平静却坚定的声音:

“阿骨打,替我看看每年的新桃。”

阿骨打的手颤抖了。

他紧紧握住晶石,良久,抬头望向天空。

天空中,那颗在归真之门闭合时亮起的新星,正静静悬挂。而在它旁边,不知何时又多了一颗星辰——散发着柔和的翠绿光芒,如春日新芽。

“你们……”阿骨打声音哽咽,“一直都在。”

他小心翼翼地将晶石收入怀中,贴肉收藏。

转身离开幽冥渊时,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在他身后,谷地中的白色野花,在晚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送别,又仿佛在说:

十年了,但有些东西,永远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