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抉择（2/2）

赣水之上，张虔裕忠实地执行着“佯攻牵制”的命令。豫章水军战船并不靠近水寨强弓硬弩的射程，而是在外围游弋，时不时派出数十条快艇，如同群狼般扑上去，发射几轮火箭或者弩箭，骚扰一番便迅速撤回。洪州水军起初还严阵以待，几次之后，发现敌军并无真正攻寨的意图，紧绷的神经不免有些松懈，但那种随时可能被攻击的压迫感，却始终挥之不去，大量兵力被牢牢钉死在水寨和东城墙上。

西线官道上，刘源率领的两千人马，浩浩荡荡，旌旗招展。他们行进速度并不快，每日扎营时，都会故意多立营帐，多生灶火，营造出远超实际兵力的假象。斥候频繁前出，与石阳戍的洪州守军发生小规模接触，但并不强攻，只是保持压力，吸引着洪州方面绝大部分的注意力。石阳戍守将一日数报，不断请求援兵，更是让彭彦章和钟匡时坚信，豫章军的主攻方向就在西线。

而真正的杀招，此刻正潜行于洪州城南的连绵丘陵之中。

刘金率领的三千精锐，弃了旌旗，人衔枚，马裹蹄，在熟悉地形的向导带领下，如同幽灵般穿梭在密林与山谷之间。他们昼伏夜出，避开所有可能的官道和村落，渴饮山泉，饥食干粮。刘金治军极严，行军途中，任何人不得发出多余声响，违令者严惩不贷。这位从魏博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老将，深知隐匿的重要性。

“将军，再往前十里，便是栖凤山。”向导压低声音，指着前方一座林木葱郁的山岭。

刘金抬头看了看天色，暮霭沉沉。“传令，就地休息两个时辰，检查装备，不得生火。子时一到，继续前进，务必在明日拂晓前，全员隐蔽进入栖凤山预设阵地！”

命令被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训练有素的士兵们默默咀嚼着干粮，检查着弓弦是否受潮，刀锋是否锋利，云梯、钩索等攻城器械的部件是否完好。没有人抱怨，只有一种大战前夕的压抑的兴奋。他们信任带领他们穿越险阻的刘金，更信任在后方运筹帷幄的刘将军和谢先生。

与此同时，彭沅通过一条极其隐秘的单线渠道，再次与洪州城内的马骞取得了联系。传递的消息很简单，却重若千钧： “西线为虚，南线为主。我军精锐已近在咫尺。将军若欲保全自身与麾下弟兄，破城之夜，西门或南门，需行‘方便’。刘将军一言九鼎，必不相负！”

这条信息，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马骞摇摆不定的心头上。他握着那张小小的、看过即需销毁的纸条，在昏暗的灯下沉默了许久。城外，西线“大军”压境，闹得沸沸扬扬；城内，彭彦章与钟匡时争执不休，人心惶惶。而真正致命的刀刃，却已经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抵近了咽喉。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以及远处城墙模糊的轮廓。洪州城的命运，乃至他马骞的身家性命，都系于他接下来的一念之间。是继续效忠这个内部腐朽、前途黯淡的集团，还是……赌一把，投向那个锐意进取、似乎能带来新秩序的刘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