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砺剑（2/2）

“先生，今日校场之事，可见军官培养之重要。刘金等老兄弟，沉稳可靠，是我臂助；刘源等年轻将领，锐气十足，可塑性强，但需雕琢。”

谢允颔首：“将军明鉴。治军之道，在于人尽其才。刘金都尉等元从，忠诚勇悍，熟悉行伍，当赋予练兵、执纪之重任，并可参与军务决策，此乃稳定之基。而如刘校尉这般有锐气、有想法的年轻将领，需以老带新，加以引导，令其锐气不致成为冒进，反化为胜机。”

他再次强调：“‘讲武堂’之设，正当其时。可由将军、张将军、刘金都尉等宿将授课，讲授战例、军纪、为将之道。尤其可安排刘金都尉与刘源校尉等结对，老将传授经验，新锐激发活力。军法司需独立运作，赏罚分明，尤其需引导年轻军官成长。”

刘澈深以为然：“便依先生之言。即刻筹办‘讲武堂’，刘金升任中郎将，依旧统领新兵营，并参与军机，兼任讲武堂副主管，负责传授经验。刘源仍领校尉，但其部日常操练需多向刘金请教。所有军官升迁，必须经过考核与讲武堂培训。”

就在刘金于校场严格操练新军，刘源在历练中逐渐成长的同时，豫章城内的另一场变革，也在谢允的擘画与李嵩的精心执行下，悄然展开。这场变革不似军营那般金戈铁马，却同样关乎根基，决定着豫章这台战争机器能否持续高效运转。

将军府议事厅旁，新辟了一处“考功司”衙署。李嵩坐镇其中，面前堆满了各级吏员的考绩文书。这并非简单的例行公事，而是一场针对豫章行政体系的彻底梳理。依据谢允制定的标准，吏员的升迁黜陟不再仅仅看重资历与出身，更注重实际政绩、办事效率与清廉程度。

数名在守城期间组织民夫得力、调度物资有序的底层吏员被破格提拔，充实到关键岗位。而几位尸位素餐、或是被查出有贪墨劣迹的旧吏，则被毫不留情地清退，其中甚至包括一位与本地豪强牵连颇深的老功曹。此举在豫章吏员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有人拍手称快，也有人惴惴不安，但一股讲求实效、注重能力的新风气，已开始悄然形成。

“乱世用重典，治政需清源。”谢允对刘澈解释道，“吏治清明，则政令畅通，民无怨言，后勤方能稳固。此乃无形之垒，重要性不亚于高城深池。”

与此同时，一项影响更为深远的政策——“屯田令”，也开始在豫章周边推行。豫章历经战火，周边有大量无主荒地。谢允建议，将这些土地一部分授予作战勇猛或有功的士卒家属（军屯），一部分招募流民耕种（民屯），由官府提供种子、农具，并减免部分赋税。

此令一出，立刻吸引了众多因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和部分渴望安定生活的退伍老兵。广袤的荒地上，很快出现了垦殖的人群。虽然短期内难见大效，但这无疑为豫章的长远发展注入了生机，也为稳定军心、保障未来军粮供应，埋下了重要的伏笔。

“屯田之利，在于化兵为民，化流为定，寓兵于农，节省粮饷，稳固根基。”谢允站在城头，望着远方田野间星星点点的垦荒人群，对刘澈道，“假以时日，此地将为我军提供源源不断的粮草和兵源。”

除了内政整顿，对外情报的搜集也从未停止。彭沅派出的精干细作，不仅持续向洪州内部渗透，也将触角延伸到了吉州、虔州，乃至更北方的淮南地区。

这一日，彭沅带着几分兴奋与凝重，再次求见刘澈与谢允。

“将军，先生！洪州方面，我们的‘流言’开始起作用了。”彭沅低声道，“据内线回报，洪州军中对于是否该主动攻打我豫章，争议很大。不少中下层军官和士卒认为，刘将军是保卫江西的英雄，彭彦章为一己之私挑起内战，实属不义。军中士气，并不如彭彦章宣扬的那般高昂。”

“哦？”刘澈眼中闪过锐光，“看来先生攻心之策，已初见成效。”

“不仅如此，”彭沅继续道，“我们刻意制造的摩擦也开始发酵。昨日，钟匡时麾下的一支巡城队与彭彦章的亲兵在城西因为争抢一处空营房发生了冲突，双方各有损伤。虽然被及时弹压，但裂痕已然扩大。钟匡时似乎对彭彦章更加不满，而彭彦章则认为钟匡时在纵容部下挑衅他的权威。”

谢允静静听着，手指轻轻敲击桌面，沉吟道：“嗯……矛盾已然激化，但火候还不够。需要再添一把柴，让这裂痕，变成无法弥合的鸿沟。”他看向彭沅，“彭将军，可以让那位靠近钟匡时的亲随，适时透露一些‘消息’给钟匡时。”

“先生请讲。”

“就让他‘无意中’听到或看到，彭彦章的心腹正在秘密拟定一份名单，上面罗列了钟匡时身边所有‘不可靠’的将领和官员，疑似有清洗之意。记住，要做得自然，像是偶然被发现，而非主动告密。”

彭沅倒吸一口凉气，立刻明白了谢允的用意。此计极为狠辣，直指钟匡时最敏感的神经——权力与性命！一旦钟匡时相信彭彦章有意对他及其亲信下手，那无论出于自保还是愤怒，都极有可能做出激烈的反应，洪州内部必将大乱！

“先生妙计！末将这就去安排！”彭沅领命，匆匆而去。

刘澈看着彭沅离去的背影，对谢允叹服道：“先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费一兵一卒，便让洪州内部离心离德，此等谋略，澈佩服之至。”

谢允微微摇头：“此乃小道，只能乱敌，不能克敌。真正的胜负，终究要沙场相见。如今内部渐稳，敌军自乱，时机正在向我等倾斜。将军，讲武堂该开了，是时候让全军上下，明确我等未来之方向，凝聚必胜之信念了！”

刘澈重重点头，目光投向窗外校场的方向。他知道，在向洪州亮出锋刃之前，必须先将自己的拳头攥紧，让麾下这支军队，从思想到武备，都做好充分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