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凤诏出钱塘（1/2）

洪州使团在杭州的驿馆中，已等候了半月有余。这期间，世子钱传瓘的盛宴款待，宰相杜建徽下属官员就通商细则的反复磋商，都让正使王靖和副使周胤清晰地感受到了吴越的富庶与高效，但也同样体会到了那种礼貌周全之下的审慎与距离。关于联姻之事，吴越方面始终讳莫如深，不曾给出半点明确答复。王靖表面镇定，心中却不免有些焦灼，每日与周胤分析局势，推测各种可能。

而此时的吴越王宫芙蓉阁内，一场更为核心的决策正在酝酿。钱镠并非犹豫不决之人，前次的廷议已让他权衡了利弊。这半月来，他不动声色地动用了在江西的暗线，更仔细地搜集了关于刘澈的情报，从其治军、用人、施政乃至日常言行，都进行了深入的研判。同时，他也密切关注着北面淮南的动向，探子回报，徐温似乎对洪州与吴越的接触有所察觉，边境兵马调动略显频繁。

这一日，钱镠再次秘密召见了世子钱传瓘与宰相杜建徽。

“关于洪州联姻之事，你二人近日可还有新的见解？”钱镠开门见山，手中把玩着一枚黑玉镇纸。

钱传瓘拱手道：“父王，儿臣与那王靖数次暗谈，观其言辞，刘澈其志非小，且极善用人。王靖本是钟传旧臣，如今却被委以出使之重任，可见刘澈有容人之量，亦有驭下之能。其整合三州速度之快，亦超出预料。儿臣仍以为，此子潜力巨大，值得投资。”

杜建徽此次却未再强烈反对，只是沉吟道：“老臣担忧依旧，然观淮南动向，徐温似已警觉。若我吴越拒刘澈过甚，其若在压力之下转而与淮南妥协，或干脆被徐温吞并，则我西面立现一强敌，更为不利。权衡之下，联姻固有其险，但或许已是当下最优之选。只是，这联姻的人选，需仔细斟酌。”

钱镠微微颔首，杜建徽的转变在他的意料之中。局势微妙，有时候不是选择最好的，而是避免最坏的。

“人选，孤已有考量。”钱镠放下镇纸，目光扫过二人，“孤决定，将元华许配给刘澈。”

“元华？”钱传瓘微微一怔。钱元华乃是他的嫡女，钱镠的嫡孙女，年方二八，不仅容貌秀丽，更难得的是自幼聪慧，博览群书，尤通史籍，有时甚至能与钱镠谈论古今得失，见解不凡，深得钱镠宠爱。将她远嫁洪州……

杜建徽也略显惊讶：“大王，元华郡主聪颖过人，素有才名，乃我钱氏明珠。嫁与刘澈，是否……”

“正因其聪慧，才更应嫁去洪州。”钱镠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语气斩钉截铁，“刘澈非庸碌之辈，寻常女子嫁过去，不过一介联姻工具，难以真正产生影响。元华有才智，有见识，她嫁过去，方能在那洪州立足，方能窥得刘澈真实动向，方能……在关键时刻，维护我钱氏的利益！”他顿了一顿，声音低沉了些许，“况且，也只有元华这般品貌，方配得上这‘吴越之谊’的重注，方能显得我钱镠对此盟约的重视，不让刘澈小觑。”

这是一步深谋远虑的棋。嫁出最宠爱的孙女，既表达了最大的诚意，也寄望于凭借钱元华的才智，能在未来不可知的洪州政局中，扮演更积极的角色，而不仅仅是一个象征性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