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交涉（2/2）

他先捧了彭玕一句，见其脸色稍缓，继续道：“今洪州已定，钟公（匡时）亦得保全，安养于别院。江西大局初定，百废待兴，正需彭刺史这般德高望重之元老，共商大计，以安黎庶。我主特命在下前来，一则为通报洪州之事，免生误会；二则，是诚心邀请彭刺史，前往洪州一叙，共议江西未来之格局。”

这番话，说得极其漂亮。既点明了刘澈已掌控洪州、囚禁钟匡时的现实，又给彭玕戴了高帽，将其置于“江西元老”的位置，发出了“共商大计”的邀请。但这邀请，是去洪州，而非在吉州，其意味不言自明——是要彭玕亲自去表明臣服的态度。

彭玕心中冷笑，面上却不露声色：“哦？共商大计？却不知刘将军欲如何安置老夫？又如何安置我吉州上下官员将士？”

崔琰早有准备，坦然道：“我主有言，若彭刺史愿以江西大局为重，则吉州仍由刺史治理，一应官员，量才录用，绝不轻易更迭。吉州兵马，亦可酌情保留部分，协防地方。我主志在安定江西，恢复民生，绝非穷兵黩武、苛待降臣之辈。且……”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丝意味深长：“马骞将军深明大义，助我主平定洪州，如今已官拜中郎将，依旧统领旧部，深受信重。彭刺史之才，远胜马将军，若肯相助，我主又岂会吝啬高官厚禄，倚为臂膀？”

这番话，既是利诱，也是提醒。利诱是许诺了保持吉州现状和彭玕个人地位的可能；提醒则是点出马骞的例子，暗示抵抗者如彭彦章身死族灭，而归顺者如马骞则加官进爵。

彭玕沉默了。他深知，刘澈这是阳谋。不去，便是公然对抗，以如今吉州之力，对抗携大胜之威、整合了洪州力量的刘澈，胜算渺茫，最终结局恐怕比彭彦章好不了多少。去，便是将自己和吉州的命运交到对方手中，生死荣辱，皆系于刘澈一念之间。

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所有幕僚和将领都看着彭玕，等待他的决断。这决断，将决定吉州乃至彭氏一族的未来。

良久，彭玕长长地、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般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刘将军……好意，老夫心领了。然则，老夫年事已高，近来身体抱恙，恐不堪长途跋涉。可否容老夫在吉州稍作休养，再行答复？至于龙泉镇兵马……皆为保境安民，绝无他意，可令其即日撤回吉州休整。”

他选择了拖延。既没有立刻答应去洪州，也没有断然拒绝，而是以“身体抱恙”为由，争取时间，同时先行撤回李承嗣的部队，避免这五千人真的成了孤军。这是他在巨大压力下，所能做出的最稳妥、也最符合他性格的应对。

崔琰似乎对彭玕的反应并不意外，他微微一笑，拱手道：“彭刺史身体要紧，自然应以休养为重。在下会将刺史之意，如实禀报我主。相信刘将军亦能体谅。既如此，在下便先行告辞，期待彭刺史早日康复，共襄盛举。”

使者离开后，彭玕仿佛虚脱般靠在椅背上，久久不语。“明公，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心腹幕僚低声问道。

彭玕闭着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缓缓道：“加强城防，整顿军备，但……切勿主动挑衅。派出得力之人，携带重礼，秘密前往……虔州、抚州，乃至湖南马殷处，陈说利害，看看能否寻得外援。同时，密切关注洪州动向，尤其是刘澈如何对待钟匡时以及马骞等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