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血战（2/2）

他目光扫过城上每一个士兵的脸，声音清晰如刀：

“豫章城墙，就是我们的墓碑。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万人应和，声动九天。

晨光刺破硝烟，照在张虔裕满是血污的脸上。他扶着城垛缓缓站直，左腿的伤口还在渗血，可那双从魏博带出来的眼睛依然亮得骇人。

“大哥，还记得在魏博我说的话吗？”他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却带着奇异的笑意。

刘澈正在查看城防图的手指微微一顿。

“男儿生于天地间，纵不能如卫霍建功绝域，亦当凭手中兵刃，护一方安宁，搏一个问心无愧！校尉目光如炬，志在千里，所指南方，或许正是我辈挣脱这河北泥潭，真正施展抱负之地！”

“承蒙校尉信重，张虔裕……愿效犬马之劳！此生此槊，任凭驱策，绝无二心！若有违背，天人共诛！”

“记得”刘澈抬头，目光如电，“你想说什么？”

张虔裕拄着刀走近，每一步都踏得沉重：“末将请命，诈降破敌。”

城楼上一片死寂。彭沅倒吸一口凉气，李嵩的笔停在军报上。

“你可知周本多疑？”刘澈声音低沉。

“正因他多疑，才要我去。”张虔裕咧嘴，露出熟悉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他若见我都叛了，才会信豫章真守不住了。”

刘澈猛地攥紧城垛上的砖石。碎石簌簌落下。

“将军，”张虔裕突然改用魏博乡音，“咱魏博儿郎，什么时候怕过死？”

这一声乡音，让刘澈想起很多事。想起他们一起杀出魏博时的血誓。

“需要多少人？”刘澈终于问，声音哑得厉害。

“就带咱们从魏博带出来的老弟兄。”张虔裕眼神炽热，“三十七人。”

刘澈闭目。那三十七个名字他都能背出来，每一个都是跟着他们从河北杀到江南的生死兄弟。

“给你添二百精锐。”

“不要！”张虔裕断然拒绝，“人多了，周本反而不信。就要让他看见，连将军最信任的部下去投降，都只能凑出三十几条船！”

这时刘金匆匆登城，递上一封密信：“将军，周本在调集火船！”

张虔裕眼睛一亮：“正好！我带着火种去，给他来个火上浇油！”

他突然单膝跪地，行的仍是魏博军中最重的礼节：“大哥，若事不成，给我立衣冠冢时，放坛魏博的老酒。”

刘澈沉默良久，突然解下腰间玉佩——那是他穿越过来就有的玉佩，从未离身。

“拿着。”他将玉佩塞进张虔裕手中，“活着回来还我。”

张虔裕攥紧玉佩，大笑起身：“您还是这么抠门！”

他转身下城时，左腿瘸得厉害，背影却挺得笔直。有士兵要扶，被他一把推开：“滚蛋！老子还没伤到要人搀！”

当夜子时，水门悄无声息地开启。三十七条小船如幽灵般滑出，船头都堆着泼了火油的干柴。张虔裕立在首船船头，忽然回头望向城楼。

月光下，刘澈的白袍猎猎作响。两人隔空对视，同时举起右拳叩击左胸——这是魏博军人间最郑重的告别礼。

小船队驶入黑暗，渐渐被江雾吞没。

彭沅在城头上忍不住低语：“三十七人闯万军大营，这简直是...”

“这才是魏博风骨。”刘澈目光仍盯着江面。

李嵩轻声道：“将军其实舍不得吧？”

刘澈沉默许久，直到江心突然亮起三盏灯笼——那是张虔裕发出的信号。

“擂鼓！”刘澈猛然转身，铁甲铿鸣，“全军备战！让淮南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魏博牙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