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孤独的守望者（1/2）

规则的排斥力，如同一种弥漫在“家园”星球每一个角落的低气压，持续而顽固。能量传输的损耗率稳定在一个比往常高出5%的水平，无法提升，也无法降低，像是一个永恒的debuff。科研工作近乎陷入停滞，除了最基础、最稳定的技术维护外，所有涉及深层规则应用或高精度能量的实验都被无限期搁置。士兵们习惯了武器系统偶尔的卡顿和瞄准系统的微小漂移，普通居民则在日渐频繁的、诸如灯光闪烁或水流异常的微小困扰中，逐渐麻木。

整个“起源”势力，在凌星的意志和核心团队的强力维持下，如同一艘在浓稠泥沼中航行的巨舰，虽然速度减缓，姿态笨重，但依旧坚定地向着未知的前方跋涉。然而，那种无形的、来自世界本身的恶意，依旧如同附骨之疽，侵蚀着士气，消耗着耐心。

凌星站在控制室的观测甲板上，目光透过强化水晶壁，凝视着外面那片熟悉的、却又仿佛隔了一层毛玻璃的星空。星光的轮廓有些微的扭曲，空间的色彩也似乎比记忆中黯淡了几分。这是规则排斥力作用于他个人感知的体现——世界正在试图让他“看”不清，“听”不明。

他成功利用“现实锚点”分摊了规则对他个人的直接抹杀压力，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轻松了。恰恰相反，他承受着另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无形的重压。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整个“家园”星球在这股排斥力下的“呻吟”。每一处不稳定的能量节点，每一次失败的数据传输，每一台莫名故障的设备，都如同针尖般刺在他的感知网络上。他如同一个与整颗星球神经相连的病人，星球承受的每一分痛苦，他都感同身受。

同时，他还必须分出一部分心神，持续维持着与那些“现实锚点”——他的追随者们——的精神共鸣。这并非控制，而是一种无声的支撑与宣告。他需要让他们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坚定，以此对抗规则排斥带来的潜移默化的绝望感。这就像在风中小心翼翼地护住一簇簇火苗，防止它们被无形的寒意吹灭。

这种持续的、高精度的精神输出，加上体内那顽固的“规则侵蚀”仍在不断蚕食，让他几乎没有任何休息的机会。他的脸色始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眸子，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一种深沉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宇宙背景辐射，无声无息地渗透了他的灵魂。

艾拉可以帮他处理政务，石岩可以帮他统御军队，李翔和沃克可以帮他研究技术，夜莺可以帮他监控情报……但他们无法真正理解他正在承受什么。他们能够观测到规则排斥的现象，能够感受到环境的恶化，但他们无法像他一样，直接“触摸”到那躁动、充满敌意的规则之线，无法体会那种整个“世界”都在对你喊“滚出去”的磅礴压力。

他们是他的臂助，是他的子民，是他的“锚点”，但他们无法与他并肩，站在与“世界”对抗的最前线。

能与他产生某种程度“共鸣”的，反而是那些来自高维度的、混乱不堪的弹幕。

【主播看起来好累啊……规则排斥这么难受吗？】

【废话，你试试被整个宇宙的底层代码针对？没瞬间蒸发已经是挂逼了！】

【他还在硬撑，维持着和那些npc的精神连接，何必呢？】

【这就是‘现实锚点’的代价啊，分担压力，但也承受更多的反馈。】

【感觉他像个修补匠，到处堵漏洞，但漏洞越来越多。】

【孤独的王……我居然有点心疼了怎么办？】

这些弹幕，有调侃，有分析，甚至有极少数的同情，但它们都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观测者”视角。它们像是隔着动物园的玻璃观看猛兽，会为它的挣扎而惊叹，却永远不会理解笼中野兽的感受。

凌星的意识扫过这些弹幕，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他早已习惯了这种被“观看”的状态。只是，在这种极致的孤独与压力下，一些被刻意压抑的、属于万年前那个时代的记忆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浮上心头。

那是远比这个星际时代更加荒芜、却也更加“纯净”的宇宙。没有这么多繁杂的势力，没有无处不在的直播，没有高维观测者……只有无尽的星辰，以及少数在黑暗中蹒跚学步、试图点燃文明火种的原始族群。他作为更早的觉醒者、引导者，也曾感受过类似的孤独——站在文明的巅峰，眺望着无人理解的远方。

万年的沉睡，并未消磨掉这份刻在灵魂深处的寂寥，反而在这个与他格格不入的新时代，被加倍地放大。

“大人，”艾拉的全息影像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打断了他的思绪，“沃克首席请求紧急通讯，关于帝国‘熔炉’泄露能量的分析，有重大发现。”

凌星迅速收敛了外泄的情绪，转过身，脸上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接过来。”

沃克略显激动的虚拟面孔出现在控制室内，他甚至来不及行礼，直接说道：“遗迹之主！我们通过逆向分析弹幕提供的泄露能量残留信号，结合我们对‘天罚’能量的数据，有了突破性发现！”

“说。”

“这两种能量，在‘否定存在’的核心属性上高度同源，都代表着一种极致的‘虚无’与‘秩序抹杀’。但是！‘熔炉’泄露的能量，是不稳定、不完整的仿制品，它缺乏‘天罚’能量那种精准的、受控于‘世界规则’的‘目的性’。”沃克语速极快，“它更像是一种……狂暴的、无差别吞噬一切的‘癌变细胞’，而‘天罚’能量，则是精准执行删除指令的‘免疫细胞’！”

凌星目光一凝：“你的意思是？”

“我们认为，‘世界意识’很可能无法直接、大规模地创造‘天罚’能量，或者那么做代价巨大。它更倾向于利用世界上已有的、同属性的‘混乱’，将其引导、放大，作为攻击您的武器！”沃克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也就是说，帝国‘熔炉’的泄露，不仅是一场生态灾难，更可能成为‘世界’用来对付我们的……‘弹药库’！”

仿佛是为了印证沃克的推测，数条加粗的红色弹幕猛地刷过凌星的视野：

【警报！检测到帝国泄露区‘虚无仿造能量’出现异常富集与定向流动迹象！流动矢量指向……‘深渊’星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