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福泽天成(1/2)
晨光透过窗纸,将静室染上一层柔和的暖色,胤禛靠坐在榻上,手里端着清仪刚递过来的药碗,药已经不烫了,温温的,带着股清苦的草木气,他慢慢喝着,目光却落在坐在床边的清仪身上。
她脸色还是有些白,但比起昨夜施术后的虚弱,已经好了不少,这会儿正微垂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上一处极小的绣纹。
胤禛忽然心口微微一动,不是疼,也不是悸动,是一种很奇异的、仿佛被什么轻轻扯了一下的感觉,很淡,但很清晰,他下意识放下药碗,看向清仪:“你难受?”
清仪抬眸,眼里掠过一丝讶异:“你怎么知道?”
胤禛指了指自己心口:“这儿,刚才钝了一下。”他仔细感受着,“像是心口滞涩的那种感觉?”
清仪这回真有些惊讶了,她确实因为本源损耗,灵台处一直有隐隐的滞涩感,但这感觉极细微,连她自己都没太当回事,只是运转灵力时稍微慢了一点点而已。
“是反哺。”她解释,眼里露出思索,“看来契约的效果比我想的还要精妙,它不光共享寿元,更像是把我们的气运和危机感知连在一起了。”她总结道,“往后谁想暗算你,我这儿会先知道,反过来也一样。”
胤禛消化了一下这话,眼睛慢慢亮了:“这比多活几十年实用。”
清仪被他逗得嘴角微扬:“省得你总嫌我不管外头的事。”
“我哪儿敢。”胤禛笑着伸手,清仪很自然地把手递过去,他握住,指腹摩挲着她虎口,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用灵力掩饰过的红痕,是取精血时留下的,他声音低下来,“就是往后你要多受累了,我这人,仇家不少。”
清仪任他握着,淡淡道:“再多,也护得住。”
这话说得平静,却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底气,胤禛听得心头一暖,握紧她的手:“好。”
两人静默片刻,享受这劫后余生的安宁,但这份安宁没持续太久,胤禛先开口,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外头现在什么情况?”
清仪也正色道:“异象闹得很大,京城和江南都看见了,苏培盛说,宫里和各家都派人来探听过,被他按下了,但皇上那边……”
她没说完,但胤禛明白,闹出这么大动静,皇阿玛不可能不过问,前世皇阿玛晚年多疑,对任何异常都极为敏感,这次的事,一个处理不好,之前的种种祥瑞可能反而会变成催命符。
“得有个说法。”胤禛沉吟,“而且得是皇阿玛愿意信,也乐意信的说法。”
清仪看着他:“你想好了?”
胤禛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点前世雍正帝的锐利和了然:“皇阿玛信什么?信天命,信祖宗,信大清的国运,至于个人有没有通天的本事,他不喜欢,但如果是天意和诚心感召来的,那就可以接受。”
他慢慢理着思路:“这次的事,可以这么讲:我遇袭重伤,是真;你日夜祈祷、心力交瘁,也是真。或许就是这份至诚,感动了天地,引动了冥冥中庇佑大清的福泽之气,与我身上那点皇子之气呼应,这才驱散了邪祟,保住了我的命,至于那异象,那是天佑大清、祖宗显灵的征兆,是吉兆,不是妖异。”
清仪听懂了:“把个人超凡,包装成政治祥瑞?”
“对。”胤禛点头,“这样解释,既回答了为什么我能活下来,也解释了异象的来源,最重要的是,它把一切都归功于皇阿玛治国有方、上天眷顾大清,皇阿玛听了,只会觉得这是对他统治的肯定,心里舒坦,疑心自然会减。”
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你,往后就对外说‘心力交瘁,需长期静养’,这样你可以名正言顺地少露面,也解释了为什么你看起来虚弱,而我……”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那股前所未有的蓬勃生机,“就说我虽受重创,但得天地正气灌体,反而觉得精神矍铄,沉疴尽去,这是祥瑞的馈赠,合情合理。”
清仪看着他侃侃而谈,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这个男人,前世能在九龙夺嫡中胜出,果然不是只靠运气,这份对帝王心思的把握和顺势而为的智慧,确实厉害。
“好,就按你说的。”清仪道,“不过,光我们俩统一口径还不够,得主动给皇上递个话。”
“没错。”胤禛立刻接上,“不能等他来问,得我们主动说,而且姿态要低,感恩要诚,把祥瑞的功劳全往他和大清国运上推。”
他扬声唤道:“苏培盛!”
守在门外的苏培盛几乎是立刻应声进来,眼睛还红着,但精神头已经好了不少:“爷!您吩咐。”
“备纸笔,我要给皇阿玛上密折。”
“嗻!”苏培盛麻利地去准备了。
清仪起身,想避到一旁,胤禛拉住她:“你别动,就在这儿。”他看着她,“这折子,你也听听。”
纸笔很快备好,胤禛靠着引枕,清仪坐在他身侧,苏培盛亲自磨墨,铺好纸张。胤禛闭上眼,斟酌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
“儿臣胤禛,恭请皇阿玛圣安。惊闻南巡途中异象,必使皇阿玛忧心,儿臣惶恐无地,此次运河遇袭,儿臣几陷死地,幸蒙皇阿玛洪福庇佑,祖宗积德,大清国运昌隆,邪不胜正。”
他语速平稳,将遇袭、重伤、昏迷的过程简略带过,重点放在了感应和祥瑞上:
“我福晋乌拉那拉氏,自儿臣重伤,日夜于佛前祈祷,废寝忘食,心诚至切,乃至心力交瘁,或正是此一片至诚至孝之心,感通天地,引动冥冥中庇佑我大清之福泽正气,与儿臣微末之身偶然呼应,儿臣昏迷之际,但觉一股浩荡阳和之气灌体而入,涤荡邪祟,温养生机。”
“及至苏醒,虽躯壳犹虚,然神魂清明,反觉体内沉疴暗疾一扫而空,精神竟较伤前更为健旺。此非人力可为,实乃天恩浩荡,祖宗显灵,护佑皇阿玛之子嗣,亦彰显我大清国祚绵长、天命所归。”
“异象陡生,紫青辉映,儿臣虽未能亲见,然闻钦天监所言,此乃千古祥瑞之兆,正应皇阿玛圣德感天,励精图治,故上天降此吉兆以嘉,儿臣与福晋,不过恰逢其会,偶承天眷,岂敢贪功?所有福泽,皆源自皇阿玛之德,江山社稷之福。”
“福晋因诚心祈佑,损耗过甚,现需长期静养,儿臣亦当谨遵医嘱,安心休憩。万望皇阿玛勿以儿臣为念,保重龙体,则儿臣虽在病中,亦感心安。”
他一气说完,微微喘息,苏培盛笔走龙蛇,几乎一字不落地记下。
清仪在一旁静静听着,心里也不得不佩服,这封密折,姿态放得极低,把功劳全归给了康熙和大清国运,将一场凶险的超凡事件,完美包装成了彰显皇帝德政、天命所归的政治祥瑞,尤其强调她的诚心和因此损耗,既解释了她的虚弱,又符合一个贤良妻子的形象,不会招致妖异的猜疑。
胤禛看了看苏培盛记录的稿子,点了点头:“就这样,立刻用加急密匣送往江南行宫,务必亲自交到皇阿玛御前。”
“奴才明白!”苏培盛小心吹干墨迹,将纸张封入特制的密折匣中,匆匆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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