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2章 崩溃之日(1/2)

暴雨如墨,将芝加哥的夜空染得愈发沉重。

黑色直升机的旋翼划破雨幕,发出沉闷的轰鸣,像一头盘旋在城市上空的猛禽。

机舱门敞开着,狂风裹挟着雨水灌进来,打在路明非的脸上,混着他嘴角溢出的鲜血,又冷又黏。

他靠在机舱壁上,浑身的伤口都在灼烧般地疼。

三峡青铜城的冲击波让他的肋骨全断,龙血反噬的后遗症还没完全消退,即使现在好了七七八八,每一次呼吸都也牵扯着内脏的剧痛,让他忍不住蜷缩起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但他的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像淬了冰的寒星,死死盯着下方那栋写字楼的天台。

那里有他跨越重洋赶来的理由,也有他最不愿面对的宿命。

右手颤抖着伸进怀里,掏出那熟悉的刑天铠甲召唤器。

路明非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撑起身体,将召唤器猛地插进腰间的腰带卡槽。

“刑天铠甲……合体”

低沉的召唤声被狂风吞没,却点燃了腰间的能量核心。

红色的虚影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包裹住他的身体。

刑天铠甲矗立于机舱内,明明是冰冷的金属,却透着一股孤绝的悲怆。

路明非能感觉到铠甲传来的力量,顺着血液流淌到四肢百骸,暂时压制住了伤口的疼痛,但内心的沉重却丝毫未减。

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俯身,然后纵身一跃,从直升机上直直坠落。

重力加速度让他像一颗红色的流星,划破雨幕。

天台的水泥地面在他脚下迅速放大,雨水被他周身的能量气流劈开,形成一道短暂的真空通道。

“轰!”

的一声巨响,他重重砸在天台中央,红色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卷起漫天烟尘和雨水,将周围的积水溅起半米高。

烟尘缓缓散去,刑天铠甲半跪在地,右手撑着地面,铠甲的关节处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疲惫的喘息。

雨水顺着铠甲的缝隙滑落,在地面上汇成小小的水洼,映出他猩红的头盔面罩,看不清表情,只能感受到那股沉甸甸的压抑。

然后,他看到了。

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异化的陈超就站在天台的角落,暗绿色的鳞片在暴雨中泛着湿滑的光泽,虬结的手臂上还沾着粘稠的血肉。

他的巨嘴张开着,嘴角挂着断裂的筋腱,而原本应该站在那里的汤姆,已经变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鲜血溅满了身后的墙壁,红得刺眼,与暗绿色的鳞片形成诡异而残酷的对比,碎骨和内脏散落在积水里,被雨水冲刷着,发出令人作呕的声响。

陈超似乎还没从杀戮的本能中回过神,他低着头,用异化的爪子拨弄着地上的残骸,猩红的竖瞳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纯粹的暴戾与嗜血,像一头没有灵魂的野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路明非维持着半跪的姿势,浑身的血液都像是瞬间凝固了。

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几乎窒息。

他赶来这里,是为了救陈超,是为了把那个温柔的、戴着单片眼镜的技术宅从异化的深渊里拉回来。

他想象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或许是激烈的战斗,或许是艰难的唤醒,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一幅地狱般的画面。

那个曾经和他一起在实验室里熬夜研发铠甲,曾经在他龙血失控时挡在他身前,曾经笑着说“以后阿瑞斯组织的技术我全包了”的挚友,此刻竟然亲手撕碎了一个无辜的普通人。

师父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响起,低沉而坚定

“明非,铠甲的使命是守护,守护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人,坚守心中的正义,哪怕付出一切代价。”

是啊,正义。

师父用生命教会他的正义,刑天铠甲承载的正义,就是斩杀那些危害人间的怪物,保护无辜者的生命。

可眼前的怪物,是陈超。

是他发誓要守护的挚友。

路明非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撕裂般的痛苦。

他抬起头,头盔面罩下的眼睛里,坚定渐渐被迷茫取代,然后是深入骨髓的挣扎。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怎么选。

就在这时,陈超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他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竖瞳锁定了路明非,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像是被入侵领地的野兽激怒了。

下一秒,他猛地蹬地,身形如离弦之箭般朝着路明非扑来,暗绿色的能量在他周身翻涌,异化的爪子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直取路明非的头盔。

路明非下意识地抬手格挡。

“铛!”的一声巨响,陈超的爪子狠狠砸在刑天铠甲的肩甲上,火星在雨水中一闪而逝。

巨大的力量让路明非后退了两步,脚下的地面裂开一道细纹,但铠甲却纹丝不动。

可这防御,却像一道无形的墙,把他和陈超彻底隔开。

陈超没有停歇,攻击如同狂风暴雨般袭来。

他的每一拳、每一爪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铠甲碰撞的声响在空旷的天台上回荡,震耳欲聋。

他嘶吼着,咆哮着,像是在发泄某种被压抑的痛苦,又像是纯粹的杀戮本能。

路明非只是被动地防御着,肩甲、胸甲、手臂,每一处都承受着重击,铠甲的碰撞声像是敲在他的心上,一下比一下沉重。

他能轻易地躲开,甚至能反手给陈超致命一击。

刑天铠甲的火电枪、天烈斩,任何一种武器都能瞬间终结这场战斗,终结陈超的痛苦,也终结自己的挣扎。

师父的话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明非,正义有时候需要牺牲,但牺牲不是放弃,而是守护更重要的东西。”

更重要的东西?是普通人的生命,还是挚友的羁绊?

路明非的动作慢了下来。

他看着陈超猩红的眼睛,仿佛能透过那片暴戾,看到曾经那个戴着单片眼镜、温柔笑着的少年。

他想起他们一起在阿瑞斯基地研发拿瓦铠甲的夜晚,陈超兴奋地向他展示模型投影,说“以后我们就能并肩作战,再也不怕龙类和欧克瑟了”;想起密西西比州,陈超把自己的意能注入他体内……

那些记忆像一把把尖刀,刺穿了他的理智,也刺穿了他坚守的正义。

“陈超……”

路明非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醒醒……我是路明非啊……”

陈超似乎没有听到,他的攻击更加狂暴,爪子狠狠抓在路明非的头盔面罩上,留下三道深深的划痕。

雨水顺着划痕流下来,像是铠甲在流泪。

路明非的手臂垂了下来,防御的姿态渐渐瓦解。

他的眼神里,坚定、迷茫、痛苦、挣扎交织在一起,最终变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悲怆。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按照师父的教导,按照铠甲的使命,斩杀眼前的怪物,守护更多的普通人。

可他做不到。

陈超的嘶吼声、铠甲的碰撞声、雨水的滴落声,交织成一曲绝望的挽歌。

路明非站在原地,任由陈超的攻击落在自己身上,猩红的铠甲在暴雨中显得格外孤独,像一座被全世界抛弃的雕像。

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传承的使命压在他肩上,羁绊的枷锁捆住他的手脚,而眼前的挚友,已经变成了他最该斩杀的敌人。

这就是他的宿命。

暴雨狠狠砸在头盔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像是在嘲笑这场荒谬的对峙。

陈超的利爪还在疯狂挥舞,刮过铠甲表面留下刺耳的划痕,可路明非只是死死攥着他异化的手臂,那只曾经一起在网吧抢鼠标、一起递过泡面的手,如今覆盖着冰冷的鳞片,满是粘稠的血污。

路明非猛地发力,将陈超按在了湿漉漉的天台地面上。

铠甲的重量让陈超暂时无法挣扎,他猩红的竖瞳死死盯着路明非,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却再也挣脱不开。

路明非的手在颤抖,从手臂蔓延到全身,连带着铠甲都发出轻微的震颤,像是在共鸣他内心的崩塌。

“陈超!你看着我!”

路明非的声音从头盔里传出,带着浓重的哭腔,破碎得不成样子

“你看看我啊!我是路明非!是那个初中跟你一起逃晚自习去网吧开黑的路明非啊!”

雨水顺着头盔的缝隙渗进去,混着他眼眶里滚落的泪水,又咸又涩。

那些被龙血、铠甲和杀戮填满的岁月里,他几乎快要忘了那些平凡到不值一提的时光,可此刻它们却像潮水般涌来,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像是昨天才发生。

“你忘了吗?初一那年运动会,我们俩跑八百米,跑到一半你就抽筋了,还是我架着你冲过终点线的!”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嘶哑

“还有高二暑假,我们在网吧包夜,你为了抢最后一包红烧牛肉面跟隔壁桌的混混吵起来,最后还是我拉着你跑了三条街才甩掉他们!”

“我们在网吧里打了一整夜的游戏,天亮了就去街角买两块钱的豆浆油条,你总抢我碗里的油条,说我吃不完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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