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忘了(1/2)
王庆瑞一边说,一边用空着的那只手,力道轻柔地拍抚着铁路那条没输液的手臂,像是安抚一头受伤后暴躁的猛兽,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讨好的商量口吻:
“这样,我回去,亲自去跟对接的公安那边盯着!一天一个电话催问进展!所有证据材料,我让他们复印一份,我盯着他们办!保证推动他们用最快的速度、最严的标准办成铁案!
这些人渣,有一个算一个,该判死刑的,绝不让判无期!该立刻执行的,绝不让拖到秋后!咱们用法律能用的最重锤子,砸死他们!给你,也给那些受害者家庭一个交代,行不行?你先把这口气顺过来,喝口水,缓一缓,啊?”
王庆瑞心里其实也憋闷得厉害,恨不得真按铁路说的,一了百了。但他更清楚,自己现在首要任务是稳住铁路的情绪。他内心暗骂:这祖宗,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自己躺了半年不醒,一醒来就专挑这种最能点火的问题问,还净出些让老子犯纪律的主意!
铁路盯着递到眼前的水杯,那氤氲的微弱热气,似乎稍稍融化了他眼底的一些冰棱。他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抬起那只没打针、尚有些无力颤抖的手,接过了杯子。指尖传来的暖意,让他紧绷如弓弦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他仰头,缓慢地喝了几口水,温水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带来些许舒缓。
但放下水杯时,他依旧是重重地、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般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没有了刚才暴烈的怒火,却充满了更深沉、更无力的无奈与一种冰冷的悲愤。
“还是……法律太仁慈了。” 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自己瘦骨嶙峋、布满新旧疤痕的手背上,声音沙哑得像破旧的风箱,带着一种看透世情却又绝不认同的苍凉,“所谓法律,王庆瑞,你我都清楚,它划定的,不过是这个社会要求一个人‘至少’要做到的底线,是最低限度的道德。是防止人变成野兽的最后一道栅栏。”
他顿了顿,抬起眼,那眼神空茫地望向窗外明净却冰冷的秋日天空,眼底的戾气沉淀下去,化作一种更为刺骨的寒意与不屑:
“可是,这世上偏偏就有那么一种人,他们生来,或者后来选择,就是要做连野兽都不如的东西。他们专门对着这栅栏最脆弱的地方下手,专门去撕咬那些毫无反抗能力的羔羊。对他们讲法律,讲程序,讲那套最低限度的‘人道’……”
铁路的嘴角扯动了一下,露出一丝极其苦涩而嘲讽的弧度,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锥心:
“那是对那些被他们推进地狱的受害者,最大的讽刺,和最残忍的不公。”
这番话,没有怒吼,没有激烈的词汇,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子,缓缓地割在王庆瑞的心上。他听着,鼻腔骤然一酸,胸腔里堵得难受。
他想反驳,想说“法治进程需要时间”,想说“严厉的审判本身就是震慑”,可所有的话在铁路那沉浸于无尽黑暗回忆般的眼神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沉默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喉咙发紧,半天才挤出一句干涩的承诺:“我懂。我都记着。一定……盯死他们。”
铁路没再说话。他只是重新握紧了那个已经半空的水杯,指尖无意识地、反复摩挲着粗糙的搪瓷杯壁,仿佛那上面有什么需要确认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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