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信仰的回音壁?(2/2)
张远航的喉结动了动。
他的肩膀微微起伏,像是被人按住了胸口。
指尖抠住耳机边缘,指节泛白。
下一段声音更清晰了。
是号声,破了音的号声,像被冻住的金属在呜咽。
然后是炸响,很近的炸响,震得人太阳穴突突跳,连展柜玻璃都随之轻颤。
有人在喊:“小周!小周你别睡——”尾音被风声撕碎,剩下绵长的、像来自地底的呜咽:“娘,我没能……没能把军功章别在您襟上……”
展厅的落地窗外,有麻雀扑棱着飞过,翅膀拍打声短暂地切入现实。
张远航猛地闭眼,睫毛剧烈颤了一下——那是人在极力忍耐泪水时才会有的反应。
他摘下耳机,声音发颤:“这……不可能是普通录音。”
“这些声音来自‘历史回响’。”林默打开怀表,表盖内侧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暖光,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它不能录音,但能激活文物中的情感共振。军号记得小周的呼吸,铜哨记得王铁柱的脉搏——它们把记忆交给了我们。”
苏晚的摄像机一直开着。
此时镜头转向展厅入口,几个举着“志愿军后代”牌子的老人走了进来。
白发奶奶扶着展柜,手指轻轻碰了碰王铁柱的铜哨,触感冰凉而粗糙,像是抚摸亲人的遗物。
“我哥也有个这样的铜哨,”她说,声音哽咽,“他说……吹三声是集合,吹五声是冲锋。”她摘下耳机时,脸上的皱纹里全是泪,“我听见了,他在喊‘姐,别等我’……”
穿校服的小姑娘红着眼眶举手:“姐姐,我能再听一次吗?那个说想看黄浦江的哥哥,后来……后来他看到了吗?”
林默蹲下来,掌心传来地面瓷砖的凉意,轻声说:“他的愿望,我们替他看了。”
张远航站在角落,手机屏幕亮着。
他点开自己的账号,手指悬在“删除”键上,犹豫了三秒,狠狠按下。
然后他走向林默,伸出的手在半空顿了顿,又改成用力拍了拍对方肩膀:“我……我之前写的文章,下午三点会发声明道歉。”
林默在墙角发现了那个牛皮纸信封。
没有邮票,没有寄件人,只写着“林默收”,字迹潦草如急就。
里面躺着个银色录音笔。
按下播放键,是个苍老的男声,带着浓重的东北口音,却又混着异国腔调:“同志,我是美国老兵约翰·米勒。五三年冬天,我在长津湖见过你们的冰雕连……如果能听见他们,请替我说一声……谢谢。”
怀表在口袋里发烫。
林默摸出来,金线已经爬满表盖内侧,像条闪着光的河,温热地熨帖着掌心。
他突然想起昨晚投影里,小周在爆炸前露出的虎牙——和爷爷日记本里的合影,真的一模一样。
“他们听见了。”林默对着怀表轻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响得像晨钟,“我们都听见了。”
原来有些声音,不是耳朵听见的,是心被凿穿时漏进来的风。
次日清晨 · 展厅
晨曦透过玻璃幕墙洒进来时,“信仰的回音壁”前围了一圈人。
有抱着孩子的母亲,婴儿的小手无意间碰到耳机,发出一声稚嫩的“咦”;有互相搀扶的老人,指尖在展柜玻璃上留下淡淡的汗渍;有举着手机录像的年轻人,屏幕反光映出他们湿润的眼角。
林默站在展柜旁,看一个穿西装的上班族摘下耳机,抹了把脸,然后掏出手机在备忘录里写着什么。
键盘敲击声清脆,像某种誓言的节拍。
“历史不会说话。”他对着苏晚的镜头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又响得像晨钟,“但我们可以。”
春风掀起展厅的布帘,卷进来一片新绿,叶片摩擦声沙沙作响,仿佛大地在回应。
林默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摸出来,是条未读短信——“明早九点,博物馆后巷,有重要东西给你。”发信人号码被隐藏了,只留了个句号,像颗沉默的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