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归途的光点?(2/2)

“找到了……完整的。”他的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沉睡的灵魂。

两片断口虽因多年氧化略显毛糙,但大致能拼合,边缘错位不过毫厘——或许是黄土封存了氧化进程,又或许是命运执意让它们重逢。

当“王德胜”三个字终于完整浮现,背面的划痕深处,隐约可见一道弧形压痕,仿佛曾有人用尽力气按过那里,将姓名烙进金属,也将记忆钉进时间。

三天后,一封来自退役军人事务局的邮件抵达苏晚邮箱:dna初步比对成功,亲属关系匹配度达98.6%。

当电话那头传来一位老人颤抖的声音:“我哥叫王德胜,走的时候才十九岁……”林默握着手机站在窗前,久久说不出话。

展馆决定紧急筹备一场小型认亲仪式。

新闻稿发布不到半天,社交媒体上便涌出了上千条留言:“请让我也献一朵花。”“我爸也是三十八军的兵。”

展馆的聚光灯在认亲仪式当天格外柔和。

王桂花攥着块蓝布站在台前,布包里是她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当年有个小战士管我叫姐,说等打完仗要认我做干亲”。

她说话时,背后的投影屏正循环播放“记忆共享”技术复原的画面:雪地里的掩体,王德胜把最后半块高粱饼塞进小战士手里,军大衣上的补丁被风吹得翻起来,露出里面绣的“保家卫国”四个字;画面切换间,还能听见远处炮火闷响、风雪呼啸,以及一句压低嗓音的“姐,你保重”。

“他冲出去的时候,枪托上还挂着我的红绳。”画面里的小战士已经是白发老人,声音抖得像深秋的树叶,“我一直以为是我记错了,可你们复原的场景里,那根红绳的结……和我奶奶教我的一模一样。”

林默站在展厅角落,看着观众们捧着白菊依次上前。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踮着脚把花放在展柜前,仰头对妈妈说:“妈妈,英雄的名字会写进我的日记里吗?”妈妈蹲下来帮她理了理歪掉的蝴蝶结:“会的,会写进很多很多人的日记里。”

王桂花的眼泪滴在蓝布上,晕开一片深色的圆:“他们不是没人记得,只是我们还没来得及记住。”她抬头看向林默,目光穿过人群,像穿过六十二年的风雪,“现在,我们一起记住了。”

深夜的修复室飘着冷咖啡的苦香,混合着纸张老化与金属微锈的气息。

林默趴在工作台上打了个盹,迷迷糊糊看见爷爷站在长津湖边。

雪地里的老战士没穿大衣,军帽上落着雪,却笑得像春天的阳光:“你可以走得更远了。”他想伸手去够,爷爷的身影却像晨雾般散了,只留下怀表的凉意贴在手腕上。

林默猛地睁开眼,胸口起伏不定,指尖还残留着想要抓住什么的空虚感。

台灯昏黄的光照在桌面上,那只旧怀表静静躺着,仿佛也在等待一个答案。

他轻轻一按,指针竟不再像从前那样颤动,而是缓缓转动起来,“咔嗒咔嗒”的声音轻得像心跳,也像某种久违的回应。

窗外的晨曦漫进来,照在“无名之碑”展区的玻璃上,把“王德胜”三个字映得发亮。

林默站在碑前,指尖抚过新添的姓名牌。

晨雾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他转头望去,只看见展柜上的反馈本被风掀开一页,新的留言在晨光里若隐若现——那是他熟悉的铅笔字迹,带着未干的水痕。

“下一个,该找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