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雪落松骨峰(1/2)

“有人说,我是在装神弄鬼。”

林默的手指搭在讲台边缘,木质纹理有些粗糙,磨得指腹发热。

他没有看稿子,视线越过那些长枪短炮,落在后排几个抱着保温杯、眼神审视的中年学者身上。

“也有人说,历史只是冰冷的数据,是一九五零年十一月三十日,是零下三十八度,是伤亡人数的统计表。”

大厅里静得有些压抑,只有相机的快门声像是心跳过速的杂音。

林默从怀里掏出那块怀表。

表盖的金属光泽在射灯下泛着冷意,但贴着手心的那一面,滚烫得像块烙铁。

他拇指轻轻摩挲过边缘那道即将愈合的裂纹。

“我不是幽灵,我也没法把死人拉回来。”他的声音顺着电流传遍全场,带着一丝长期沉默者特有的沙哑,“我只是他们的延续。是那个在松骨峰上被火烧成灰烬,却还死死抱着敌人腿的战士,留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点回响。”

他没有再做任何铺垫,手指扣动了怀表侧面的发条。

并没有预想中绚烂的光影秀。

空气里的味道先变了。

那是剧烈的、刺鼻的焦糊味。

不是烤肉店里的烟火气,而是汽油混合着棉花、皮肉和冻土被高温瞬间碳化的味道。

紧接着,投影仪的光束像一把尖刀,剖开了礼堂昏暗的虚空。

没有解说词,没有配乐。

画面只有极度摇晃的第一视角。那是“林默”趴在雪窝子里的视角。

眼前是一片被烈火烧红的雪地。

那个叫“李玉安”的排长,半边身子全是火,手里还攥着那个只有半截的爆破筒。

他没喊疼,嗓子里滚出的声音像是铁砂在摩擦:“三连!别退!都别退!”

镜头猛地一转。

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小战士,眉毛都被烧秃了,脸上全是黑灰,正把最后一颗手榴弹塞进怀里,对着镜头——或者说对着当年的林默,露出了一个缺了门牙的笑。

那笑容太干净了。

林默的左手猛地攥紧讲台边缘,木刺扎进掌心,他却感觉不到疼。

下一秒,火海吞没了一切。

只有呼啸的风声,和最后一声撕心裂肺的军号。

画面戛然而止。

林默关掉了投影。

那种令人窒息的焦糊味似乎还残留在鼻腔里。

他感到一阵眩晕,这是精神力透支的副作用,但他站得笔直,像是在雪地里冻住的一棵松树。

台下死一般的寂静。

那个之前一直在低头记录、准备找茬的学者,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大理石地面上,墨水溅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

第一排,那个留给烈士的空座旁,一位穿着旧军装、满头银发的老人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老人的腿脚显然不好,站起来的时候膝盖骨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只枯树皮一样的手,颤抖着,却异常标准地举到了眉边。

一个军礼。

像是连锁反应,后排的年轻人站起来了,抱着孩子的母亲站起来了,甚至连那些原本只想拍个大新闻的记者,也下意识地放下了相机,直挺挺地站着。

掌声没有立刻响起来。

大厅里只有一片压抑的抽泣声,那是生理性的、无法控制的震颤。

直到几秒钟后,雷鸣般的掌声才像雪崩一样炸开,几乎要掀翻穹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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