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那些没说完的话(1/2)

办公室里,空气中浮动着旧纸张特有的、混合着尘埃与时光的干燥气息。

赵晓菲的指尖在一堆新捐赠的信件和日记中轻轻拂过,像是在触摸一段段沉睡的生命。

她作为历史系的学生,对这些原始资料有着近乎虔诚的敬畏。

忽然,她的动作停住了。

一张没有信封、边缘泛黄起毛的硬纸片吸引了她的注意。

它看起来像一张明信片的草稿,纸质粗劣,是用最常见的铅笔写的,字迹却因用力而深深刻入纸张纤维。

上面只有短短一行字,笔画稚嫩,却透着一股倔强的认真。

“娘,我在前线挺好的。”

没有落款,没有地址,甚至连一句问候都没有,只有这一句贫瘠却固执的报平安。

赵晓菲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她能想象,一个年轻的、可能识字不多的战士,在战火的间隙,在昏暗的油灯下,一笔一画地写下这句他认为能让母亲最安心的话。

或许,他还没来得及誊抄到正式的明信片上,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捧着这张薄薄的纸片,像捧着千钧重担,快步走到正在整理展品名录的林默身边。

“林老师,您看这个。”

林默接过纸片,目光触及那行字的瞬间,呼吸微微一滞。

他仿佛能透过这行字,看到一张年轻的、沾着炮火灰尘的脸,正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这七个字,浓缩了千言万语的思念与担当。

它和张铁柱那封未寄出的信一样,都是被战争截断的、最朴素的牵挂。

他凝视了许久,久到那铅笔的笔迹都似乎在他眼中活了过来。

他抬起头,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们得找到他的娘。”他顿了顿,声音更沉,“或者,他的后人。”

苏晚接到电话时,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手头正在剪辑的纪录片样片,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安排车和设备,我们一起去。”

通过对同期捐赠物品来源的追溯,他们将目标锁定在了河北一个名叫“李家洼”的小村庄。

两天后,越野车驶离了平坦的高速公路,在尘土飞扬的乡间小道上颠簸前行。

李家洼村不大,村口的石碑已经斑驳,整个村庄都沉浸在一种与世隔绝的安宁里。

向村里老人打听“七十多年前去朝鲜打仗的年轻人”,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想了半天,指了指村东头一间低矮的土坯房。

“你们找建军他叔吧?他叫李卫国,当年跟着部队走了,就再没回来过。家里一直以为……是失踪了。”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个皮肤黝黑、满脸皱纹的老人正坐在院里编着柳条筐。

他就是李建军,李卫国的侄孙。

当林默小心翼翼地说明来意,并将那张用亚克力板保护起来的明信片草稿递到他面前时,老人的手猛地一抖,柳条散落一地。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行字,嘴唇哆嗦着,一遍又一遍地念:“娘,我在前线挺好的……挺好的……”

老人猛地站起身,步履踉跄地冲进祖屋。

屋子正堂,供奉着几块褪色的灵位,其中一块上面模糊地刻着“李卫国”三个字。

李建军“扑通”一声跪倒在蒲团上,将那张明信片草稿高高举起,仿佛在向牌位展示。

“叔!叔啊!”他嚎啕大哭,声音嘶哑而悲恸,“家里一直以为你失踪了,连个信儿都没有!没想到……没想到你还想着奶奶!她老人家临走前,还念叨着你的名字啊!”

泪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滑落,砸在积了灰的地面上。

苏晚默默地举着摄影机,镜头却不自觉地模糊了。

这一刻,历史的宏大叙事被还原成最原始的情感——一个儿子对母亲最深沉的思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