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一封信的重量(1/2)

林默把车停在清苑县老胡同口时,雨刚停。

青石板路上还凝着水洼,倒映着灰扑扑的砖墙。

他捏着那封旧信的手在兜里攥出了汗——信封边缘被岁月浸得发脆,可河北保定清苑县西柳村张王氏收几个字,却在晨光里像烧红的铁,烫得他指尖发麻。

张奶奶家该是最里头那间,门口有棵老槐树。导航软件的女声刚落,他就看见墙根下坐着位穿蓝布衫的老人。

白发在脑后挽成髻,背佝偻得像张弓,正用枯枝般的手往竹篮里捡晒在地上的干枣。

林默喉结动了动,走过去时鞋跟磕在石板上,发出的轻响。

老人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浮起层雾:小同志,你找谁?

张...张奶奶?林默蹲下来,把信从文件袋里抽出来,我是上海博物馆的,您...您儿子张文清托我给您带封信。

竹篮落地,干枣骨碌碌滚了满地。

老人的手先抖起来,接着是肩膀,最后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筋骨,扶着墙慢慢跪坐在地。

她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抚过信纸上的字迹,指甲盖在张文清三个字上反复摩挲,像在确认什么,又像要把那两个字刻进皮肤里。

清儿...清儿的字。她突然笑了,眼角的皱纹里涌出泪,我就说嘛,我家清儿最会写字,他说等打完仗要给我写百寿图...要写满墙的字...

苏晚举着摄像机的手在抖。

她特意调了近焦模式,镜头里老人的手背暴着青筋,每一根都在颤动。

当老人用没牙的嘴轻轻念出娘,若您能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时,她听见自己吸鼻子的声音,在胡同里格外清晰。

但我没有辜负党的嘱托,请您以我为荣。老人念到这儿,突然把信纸按在胸口,像抱着什么滚烫的东西。

泪水大颗大颗砸在纸上,晕开墨字的轮廓,清儿啊...娘以你为荣,娘一直都以你为荣...

林默蹲在旁边,看着老人膝盖上散落的干枣。

有颗枣滚到他脚边,他捡起来,摸到表皮上晒得发硬的褶皱——和老人的脸一模一样。

他想起飞虎山那夜,张文清趴在雪地里写这封信的样子。

当时他的棉鞋早被冻成了冰壳,钢笔尖在本子上戳出个洞,又换了铅笔,写两笔就得哈口气捂捂手。

,苏晚关掉摄像机。

她抹了把脸,镜头盖掉在地上。

李红梅从后面递来纸巾,指尖也在抖:晚姐,这...这比咱们拍的所有素材都有力。

老人突然抓住林默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小同志,清儿走的时候...疼不疼?

林默喉咙发紧。

他想起投影里的画面:张文清抱着旗杆往山顶爬,左腿被子弹打穿,血在雪地里洇出条红绳子。

最后他把旗子插在石头缝里时,太阳刚从东边冒头,照得他左眉骨的痦子像颗红痣。

不疼的,奶奶。他说,他最后在笑,说党员必须守住

老人仰起头,让眼泪往回淌:好,好...他是笑着走的,比我强。

这段影像传到网上时,林默正在修复室整理飞虎山的文物。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微信提示音炸成串——苏晚发来链接,标题是《93岁母亲读儿子73年前绝笔信:他说要我以他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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