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会唱歌的陀螺(2/2)
最难的是底部那圈薄铜片——必须精准嵌入0.5毫米的凹槽,才能让旋转时发出清越之声。
第三次失败后,他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耳边仿佛响起老杨那句“别让我后悔”。
脑海中浮现战壕里那个用小刀雕刻的父亲,指尖冻裂,血渗进木纹。
“再试一次。”他说。
至于赵秀兰的联系方式,则是通过退役军人事务局档案查到的。
当电话接通那一刻,对方迟疑了几秒才回应:“你是说……我父亲做的那个陀螺?他还留着信?”
苏晚原本只是来跟进怀表投影仪的技术测试结果,但她很快被林默专注的神情所吸引。
她悄悄打开摄像机,镜头对准那台缓缓运转的扫描仪,轻声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完成一个迟到五十年的礼物。”林默头也不抬。
她静静拍摄着这一切,记录下陀螺在蓝光中缓缓转动的画面,像一颗沉睡的灵魂正在被唤醒。
“你知道吗?”她忽然开口,“有时候,历史不是靠宏大的场面被记住的,而是靠这样的细节。”
林默停下笔,看了她一眼:“所以,请把它拍下来。让更多人听见它的歌声。”
几天后,林默站在赵秀兰家门前,手心里紧紧攥着那个复刻版的陀螺。
天气微凉,他的掌心却渗出细汗。
他知道,这不只是一个玩具,而是一个父亲未完成的承诺。
门开了。
赵秀兰站在门口,银发整齐地梳在耳后,脸上带着些许疲惫,却掩不住眼底的好奇与期待。
“你来了。”她说,声音温和。
林默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将手中的陀螺递了过去。
她的手指触碰到那一瞬间,眼神忽然怔住。
指尖轻轻摩挲着木纹,那是一种久违的温度,仿佛从记忆深处涌来——小时候父亲掌心的暖意,炉火旁讲故事的低语,还有那个总说“等爹回来给你做个特别的陀螺”的诺言。
泪水无声滑落。
“爸……你终于回来了。”她低声呢喃,“你的陀螺,唱出了声音。”
屋内很安静,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光影。
赵秀兰坐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旋转着陀螺,听着它发出的清越声响,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听父亲讲故事的那个夜晚。
林默没有打扰她,只是静静地陪着。
直到夕阳西沉,他才起身告辞。
回到家中,他坐在窗边,望着手中那块带有弹孔的怀表。
表盘上的蓝光微弱闪烁,像是回应他的思绪。
他翻开笔记本,写下一句话:
“有些东西,错过了时间,但不该错过人心。”
笔迹坚定。
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车水马龙间仿佛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历史沉睡在角落,等待被唤醒。
而他,正在一点点拾起那些被遗忘的记忆碎片。
第二天清晨,林默向馆长提交了一份小型特展提案——《沉默的信物》。
“这不是文物陈列,”他说,“这是回家的故事。”
经过三天讨论,方案终获批准。
展览室内,灯光柔和,展柜已布置妥当。
原版陀螺静静安放在中央,旁边是复刻品与那封泛黄信件的复印件。
卡片上写着:
“赵大勇,第27军战士,1950年冬于长津湖战场雕刻此陀螺,许愿回家送予女儿。”
邀请函寄出那天,林默附上了一句话:
“他没能带回和平年的春天,但我们替他做到了。”
那些曾经沉睡的旧物如今静静陈列,每一件背后都有一个名字,一段故事。
而赵大勇的陀螺,将在那里,等一个人来看它,听它唱出跨越半个世纪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