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信仰不是生意,也不是标签(1/2)

千纸鹤在雪地上投下细碎的影子时,林默的手机在裤袋里震动起来。

他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杨建国,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是半个月前主动联系基金会的那位投资人。

林先生,方便来顶楼咖啡厅坐坐吗?电话里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热络,关于您的展览,我有个能让更多人看见的计划。

顶楼的玻璃幕墙将陆家嘴的霓虹切成碎片,杨建国坐在临窗的皮质沙发里,西装袖口露出一截金丝手表。

他面前的咖啡没动,反倒是推过来的文件夹封面上,火线入党全国巡展商业计划书几个烫金大字刺得林默眼睛发疼。

林先生应该清楚,现在年轻人的注意力就像烟花。杨建国指尖敲了敲计划书,您的展览是好,但太沉重——冰雕连的冻伤特写、松骨峰的焦土模型,这些都该弱化。他抽出一张设计图,画面里的雪地投影被改成了淡粉色,我们可以加ar互动,扫码就能生成自己的入党誓词,再弄个打榜机制,点赞过万的誓词做成霓虹灯......

林默的指甲掐进掌心。

三天前他刚为修复展柜里的冻土豆向馆里申请经费,财务主任拍着他肩膀叹气:小默啊,这种主题展本来就不赚钱。此刻计划书里3000万启动资金的数字在眼前晃,像根扎进肉里的刺。

杨总,那些的东西......他声音发涩,是战士们用命刻下的。

我理解您的情怀。杨建国往前倾了倾身子,脸上的笑纹更深,但情怀要落地啊。

您看,我们可以把保家卫国家国情怀党员责任青年担当——字换了,内核不还是爱国?他指节敲了敲林默胸前的工牌,您想让更多人记住英雄,还是只让现在这几百号人记住?

玻璃幕墙外突然掠过一架夜航飞机,光斑扫过计划书上的商业价值评估页。

林默想起今早擦展柜时,那个穿潮牌的男生凑过来问:冰雕连真的有人被冻成冰雕?

不会是夸张吧?他当时没说话,只是调出了王树林提供的老照片——照片里战士睫毛结着冰碴,步枪枪管冻在雪地里,手指还保持着扣扳机的姿势。

男生看了三分钟,走的时候把刚买的奶茶留在了展柜前。

林老师!

李红梅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

她抱着一摞观众留言本,发梢沾着细雪,您快看这个!她翻开最上面一本,纸页间掉出张皱巴巴的便签,有个初中生写的:原来课本上的字,是有人用体温焐热的。

杨建国的手指在桌面上顿了顿,笑容里多了丝不耐:这些感动能维持多久?

三个月后,新的网红展出现,谁还会记得冰雕连?

林默望着李红梅冻红的鼻尖。

上周布展时她跪在地上贴雪地幕布,膝盖沾了整晚胶水;前天有观众把热咖啡洒在展柜上,她蹲在地上用棉签一点点擦,说王德胜的入党誓词不能有咖啡味。

此刻她正翻着留言本,眼睛亮得像星子:刚才有个奶奶说,她丈夫就是冰雕连的,这是她第一次敢来看......

林默。

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裹着件军绿色棉服,围巾歪在脖子上,显然是从拍摄现场直接赶过来的。

摄像机包的背带磨得她肩膀发红,却被她牢牢护在身侧——里面是今早刚拍的老战士采访录像,王树林的叔叔在镜头前哭着说:我哥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半块冻土豆......

杨总。苏晚走到林默身边,把摄像机包往桌上一放,您看过我们拍的素材吗?她按下播放键,屏幕里突然炸开此起彼伏的枪声。

王德胜的脸出现在画面里,二十岁的小战士睫毛上挂着冰珠,他哈着白气在烟盒纸上写: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党......

杨建国皱了皱眉,伸手要按暂停键,苏晚抢先一步合上了摄像机。您说要改的部分,但这些是战士们的命。她指节抵着桌面,您见过真正的冻僵吗?

不是特效,是战士的血液在血管里结冰,是手指碰枪托就掉一层皮——她突然顿住,低头从包里摸出个塑料密封袋,里面装着截焦黑的布片,这是从松骨峰战场捡的,烧了一半的军装。

上面有弹孔,有焦痕,还有没烧完的党徽。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

林默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刻痕硌着指腹。

三天前整理展品时,他在王树林带来的旧木箱底发现了半枚铜纽扣,上面隐约能看见二字。

当时怀表突然发烫,他眼前闪过雪地、战壕,还有王德胜冻得发紫的手——

王同志,笔给我捂热了。连长把钢笔塞进王德胜手里,自己的手套掌心裂着大口子,记住,你是党员,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守住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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