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号声未远(1/2)

展馆仓库的霉味混着旧木头的气息钻进林默鼻腔时,他正踮脚去够顶层那只蒙着红布的木箱。

这是上周清理馆藏旧物时漏下的角落,苏晚说纪录片要做个沉默的见证者特辑,他便主动揽下了整理战争时期遗物的活计。

一声,木箱锁扣弹开的瞬间,林默的呼吸顿住了。

红布下露出的不是预想中的子弹壳或破军装,是支裹着锈迹的铜制军号。

号嘴处的红绸褪成灰白,却还固执地打着结,结扣里隐约能看见刻痕——他凑近了些,用袖口蹭去浮尘,1950.11 松骨峰几个小字像根细针,猛地扎进他心口。

是松骨峰。他喃喃出声,指尖悬在军号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上个月刚为松骨峰牺牲的赵永柱、周铁牛立了碑,怀表内侧的坐标至今还泛着暖光。

此刻他戴着的羊皮手套突然变得滚烫,仿佛有股热流顺着指尖往骨头里钻。

修复室的台灯在深夜里投下晕黄光圈。

林默把军号平放在铺着软绸的工作台上,放大镜压着《抗美援朝文物修复手册》,镊子尖悬在号身锈迹上方三毫米处。的一声轻响,他的手腕微颤——是怀表在震。

银制表壳贴着皮肤,像有人隔着岁月轻轻叩门。

来了。他轻声说,喉结动了动。

镊子换成了软毛刷,顺着号身纹路扫去,每一下都带着朝圣般的虔诚。

当毛刷扫过号嘴刻痕时,怀表的震动突然加剧,金属表链在桌面上敲出细碎的响。

林默的瞳孔骤缩——金光从怀表缝隙里渗出来了,不是之前那种淡金色,是带着硝烟味的、滚烫的金,像极了松骨峰阵地上的朝阳。

意识被拽进冰窖的刹那,林默听见了雪粒打在钢盔上的沙沙声。

他低头,身上穿着肥大的棉衣,袖口磨得发亮,左胸别着枚缺角的毛主席像章——和三娃子侄孙女拿出来的那枚一模一样。

司号员!有人在喊。

林默抬头,山风卷着弹片的尖啸灌进耳朵。

松骨峰的石头是黑的,被炸碎的树干还在冒烟,二十米外的美军坦克正调转炮口。

那个抱着军号的年轻人背靠着断墙,军号嘴沾着血,脸颊冻得发紫,却还在笑:老张头,我这号声要是哑了,你替我接着吹。

赵大勇!林默脱口而出。

这名字像团火,从他喉咙里烧到天灵盖。

年轻人转头,睫毛上挂着冰碴,眼睛亮得惊人:同志,你咋知道我名儿?话音未落,坦克炮响了。

林默扑过去想拉他,却只触到一片冷风——炮弹在赵大勇身侧炸开,军号飞起来,划着弧光撞在石头上。

林默喊出声,额头重重磕在修复台上。

台灯在震颤,军号还躺在软绸上,号嘴上的锈迹被他擦去了一块,露出底下新鲜的铜色。

他摸了摸脸,全是湿的,不知道是汗还是泪。

凌晨三点的档案馆冷气开得足。

林默裹着羽绒服,手指在缩微胶片机上翻飞。

松骨峰战役档案第三卷,老兵王富贵回忆录:三连司号员赵大勇,河南信阳人,十六岁参的军,爱唱《南泥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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