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谁怕过?(2/2)

剪辑室的蓝布帘被空调风吹得掀起一角,赵晓菲蜷在转椅里,面前的监视器停在张爷爷抹眼泪的画面。

“如果我们展现的是一个会害怕的英雄……”她转着笔,笔帽上的卡通贴纸被指甲抠得卷了边,“观众还会敬重他们吗?”

李红梅正在调音效,鼠标“咔”地停住。

苏晚抱着保温杯站在窗边,水蒸气模糊了她的眼镜片。

林默望着监视器里张爷爷颤抖的嘴角,想起昨天在档案馆查到的老照片:松骨峰战斗结束后,幸存的战士们靠在焦黑的树干上,有人啃着结冰的土豆,有人往枪膛里塞冻硬的子弹,所有人的眼睛都红得像烧红的炭。

“他们怕吗?”他听见自己说,“怕。可他们的怕,和他们的勇敢长在同一块骨头上。”

赵晓菲的笔“啪”地掉在键盘上。

苏晚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我们要拍的,是有血有肉的人。”

但网络不会等他们把故事讲完。

第三天清晨,林默刚走进博物馆大厅,前台小刘就递给他一叠打印纸。

头版标题刺得他眼睛疼:《某博物馆人员借纪录片抹黑影射英雄?

业内人士:警惕历史虚无主义新变种》。

“李思远找了三个‘历史学者’做访谈。”刘子阳的电话来得很快,背景音里是键盘敲击声,“他们说你强调战士的恐惧,是在消解英雄的神圣性。”

市文化局的约谈通知下午就到了。

林默握着怀表走进那间挂着“文物保护处”牌子的办公室时,空调开得太足,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们理解还原历史细节的重要性。”处长推了推眼镜,面前摊着打印的网络文章,“但舆论影响需要考虑。有些观众可能无法接受……不完美的英雄。”

林默摸出手机,调出张爷爷采访的片段。

老人颤抖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来:“我怕死,但我不能跑。”

办公室突然安静下来。

处长的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一下,两下,像在数松骨峰的炮声。

“下周有个媒体说明会。”处长合上文件夹时,目光落在林默露在袖口外的怀表链上,“你可以讲讲,为什么要展现这些‘不完美’。”

走出文化局大楼时,暮色正漫过天际线。

林默仰头望着被晚霞染成橘红的云,怀表在口袋里贴着皮肤发烫。

风掀起他的衣角,有细碎的光从表盖缝隙里漏出来,落进他掌纹里。

“我不是要毁掉信仰……”他对着风说,声音轻得像句耳语,“我只是想让它变得更真实。”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苏晚发来的消息:“明天下午三点,媒体中心会议室。需要准备什么?”

林默望着西天的火烧云,突然笑了。

他摸出怀表,表盖内侧的光雾里,“信仰之镜”四个字正随着心跳的节奏明灭——像极了松骨峰夜袭时,战士们打亮的手电筒,明明灭灭,却始终没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