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裂缝的回音(1/2)
市档案馆的木质楼梯在清晨的阳光里泛着暖黄。
林默抱着苏晚塞给他的保温杯,杯壁透过毛线手套传来的温度让指尖发颤——那是她特意煮的桂圆红枣茶,说档案馆阴冷,喝这个驱寒。
“林老师,资料室在三楼最里间。”管理员老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钥匙串在裤腰上叮当作响,“您要的抗美援朝战役原始档案都在那边铁皮柜里,不过有些旧卷宗没编目,得劳您慢慢翻。”
林默点头应着,目光却被楼梯转角处一面褪色的锦旗吸住。
红绸上“保家卫国”四个字的金线已经脱落大半,他伸手摸了摸镜框,玻璃上落着薄灰——和博物馆里那面连旗太像了,连褶皱的弧度都像。
“林老师?”老陈在楼梯口唤他。
他收回手,掌心沾了层细灰,像极了松骨峰战场上的焦土。
那天投影里,王铁柱班长就是用这样的手,把最后半块炒面塞给他的“幻觉”,说“小同志,咱把美帝赶过三八线,回家吃热乎馒头”。
资料室的铁皮柜带着铁锈味。
林默蹲在地上,将一摞摞牛皮纸档案盒轻轻码开,泛黄的标签上写着“长津湖战役伤亡统计”“三所里穿插战阵亡名单”“战地医疗记录”。
当他掀开最底层那个蒙着厚灰的木匣时,一张边角卷起的封条突然飘落——“1951年1月 临阵脱逃事件 绝密”。
心跳声在耳膜上敲鼓。
他记得爷爷说过,志愿军纪律严明,可真正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恐惧是长了牙齿的活物,会啃噬最坚韧的神经。
木匣里的卷宗比想象中薄,第一页是钢笔写的审讯记录,墨迹因年代久远泛着青灰:“姓名:周明远,23岁,三营七连战士……”
“报告!”
林默的手指突然触电般缩回。
不是现实里的声音。
他闭了闭眼,怀表在口袋里发烫——是投影要来了?
可触发条件还没满足,他没碰任何文物,也不在历史地点……
“报告连长,我……我肚子疼!”
年轻的嗓音带着哭腔,在记忆里的雪地里炸开。
林默猛地睁开眼,眼前的档案纸页上,周明远的字迹正和投影里那个缩在战壕角落的身影重叠。
他看见十七岁的自己(不,是周明远)抱着步枪,军大衣下的身体抖得像片叶子,睫毛上结着冰碴,“我、我想回家……我娘还在等我……”
“啪!”
老陈端着搪瓷杯推门进来时,正看见林默扶着铁皮柜踉跄,额角抵在冷硬的金属上,后颈全是冷汗。
“林老师您没事吧?”他赶紧放下杯子来扶,“这屋子年头久了,通风不好……”
“没事。”林默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指节捏得发白,“就是蹲久了腿麻。”
老陈没多问,絮絮说着要去给暖风机换煤球,关门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卷宗页脚哗哗翻卷。
第二页是连长的批语:“该战士入伍前是教书先生,未经历实战。长津湖零下四十度,部队断粮三天,出现畏战情绪……”最后一页是张照片,周明远穿着不合身的军装,站在老家院门口,身后是棵开得正旺的桃树,他怀里抱着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照片背面写着“一九四九年春 明远与小妹”。
林默把照片贴在胸口。
他想起冰雕连的战士们,他们也是二十来岁的年纪,冻成冰雕时还保持着握枪的姿势;想起松骨峰的焦土上,王班长的军牌嵌在弹坑里,背面刻着“娘,等我打跑美帝就回家”。
可此刻这张带着桃香的照片上,少年的眼睛里没有火光,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恐惧。
“信仰……真的坚不可摧吗?”
他对着满屋子旧档案轻声问,回音撞在铁皮柜上,碎成细渣。
傍晚的风卷着桂花香钻进弄堂。
林默摸黑开家门时,玄关灯突然“啪”地亮了。
苏晚抱着个纸箱站在客厅中央,发梢还沾着博物馆外的秋露,“我猜你没吃晚饭,买了生煎包。”她晃了晃塑料袋,又指了指纸箱,“李红梅把之前拍的素材刻了盘,说要一起看……”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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