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沉默的号手(1/2)

修复室的台灯在凌晨三点十七分第三次熄灭时,林默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盯着显微镜看了八个小时。

他揉了揉发酸的后颈,视线落在桌上摊开的《中国人民解放军军号制作工艺(1950-1953)》复印件上。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便签,是昨天联系上的中央音乐学院乐器修复教授手写的:注意号身弧度,抗美援朝时期军号多采用手工锻打,接口处会有细微锤印——那是老匠人的指纹。

指尖轻轻划过军号表面,在接近号嘴三厘米处,他摸到了一道极浅的凹凸。

放大镜下,那些细密的锤痕像极了爷爷老笔记本里夹着的老照片:雪地里年轻的林建国抱着伤员奔跑,背景中斜插的军号,铜身被朝霞镀得发亮。

就是这里。林默抓起工具盘里的超细纤维刷,呼吸几乎要贴到军号表面。

刷毛尖刚触到锈层,怀表突然在他口袋里发烫——那是每次靠近历史物件时才会有的灼烧感。

他顿了顿,从抽屉里取出爷爷留下的鹿皮手套戴上——这是老人修复文物时的习惯,文物有温度,手汗会偷走它的记忆。

凌晨五点,窗外泛起鱼肚白。

林默的指节因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微微发颤,镊子尖夹着最后一块锈蚀的铜屑,轻轻放进证物袋。

当号身内部终于露出暗黄的金属原色时,他听见自己喉咙里溢出一声近乎呜咽的笑。

三天三夜没合眼的酸涩、查阅二十余本专业资料的困顿、给三位老教授打了十七通电话的焦灼,此刻都化作掌心军号传来的微温。

结构完好。他对着强光检查号管,声音哑得像砂纸摩擦,就是......手指抚过号嘴上那行模糊的小字,娘,等我回家吹新调,墨迹已经褪成淡褐色,该让你再响一次了。

怀表的灼热感突然加剧。

林默下意识握紧口袋里的表链,金属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下一秒,金色光芒从弹孔缝隙里渗出来,像根细针般扎进他的皮肤。

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画面:零下四十度的雪原,少年兵李大勇趴在冰棱后面,冻得发紫的手指攥着军号。

他的左掌少了半截小指——那是前天夜里给伤员暖药罐时被冻掉的。

炮弹在五米外炸开,气浪掀翻了他的棉帽,鲜血从额角流进眼睛,他却用袖子胡乱抹了把脸,把号嘴塞进嘴里。

冲啊——

号声撕裂风雪的刹那,林默踉跄着扶住桌沿。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混着记忆里的号响,听见李大勇染血的喉咙里发出的闷哼:娘,等打退美国鬼子,我给你吹新学的《咱们工人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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