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黎明之前的回响(1/2)

12月5日的上海飘着湿冷的冬雨。

林默站在学术论坛的玻璃幕墙前,指节抵着冰凉的玻璃,看雨珠在现代史记忆传承的横幅上蜿蜒。

他西装内袋里的怀表微微发烫,像颗跳动的心脏——这是他第三次检查怀表是否稳妥,前两次是在出租屋玄关,一次是在电梯里。

紧张?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今天穿了件藏蓝呢子大衣,发梢还沾着雨星子,手里抱着台微型摄像机,镜头正对着他。

林默回头,看见她眼里跳动的光。

那是每次拍摄到珍贵画面时才会有的亮,像小时候爷爷给他讲长津湖故事时,煤油灯在老相框玻璃上的反光。爷爷说过,上台前要像擦文物那样擦皮鞋。他低头,黑色皮鞋映出自己发颤的睫毛,可我擦了三次,还是觉得不够亮。

苏晚笑了,把摄像机递给旁边的李红梅。

助理导演接过设备时,林默注意到她右手无名指缠着创可贴——昨天布展时为了固定纪录片海报,她被图钉扎破了手。林老师,李红梅声音轻得像片雪花,您的镜头我拍了十七版,每一版都比上一版清楚。

礼堂里传来稀落的掌声。

赵志刚从侧门探出头,灰白的头发被空调吹得翘起一撮:小林,该进场了。

张远航那伙人已经坐第三排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像把淬过温的刀,今天我给你当证人,当年在档案馆查长津湖档案,你抄的每一页我都核对过。

林默摸了摸内袋的怀表,金属表壳隔着衬衫贴着皮肤,烫得几乎要灼伤。

他想起三天前整理爷爷遗物时,在旧木箱底发现的日记本。

最后一页写着:1950年11月27日,黎明前的雪,比东北的狼还凶。

主会场的聚光灯亮起时,林默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台下坐满了黑灰蓝三色的西装,张远航坐在第三排正中央,银灰色领带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主持人念完开场白,轮到自由提问环节时,张远航的手像把突然弹出的弹簧刀:我想请教林先生,您所谓的沉浸式历史见证,有多少是文物修复师的想象?

会场响起细碎的私语。

林默看见苏晚在第三排最边上攥紧了大衣下摆,李红梅的摄像机微微发抖,赵志刚的指节抵着桌面发白。

上个月您的纪录片里,有位战士说冰面下的水比子弹还凉张远航站起身,西装下摆扫过前排椅背,可长津湖战役的气象记录显示,1950年11月下旬最低气温是零下三十八度,这样的温度下,湖面冰层厚度至少五十厘米,人不可能踩破冰面。他从公文包抽出一沓资料,还有这封坑道家书,根据志愿军三营七连的作战日志,11月28日凌晨该连全员转移,根本不可能有人留在冰原上写家书——

那是因为他们没转移。林默的声音打断了他。

会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嗡鸣。

他摸出怀表,表壳上的弹孔在灯光下泛着暗哑的光,张老师,您看过真正的战场吗?

张远航的瞳孔缩了缩。

林默用拇指摩挲那道弹孔,指腹触到表壳内侧新刻的日期,烫得几乎要缩手:1950年11月27日,长津湖的雪下了三天三夜。他轻声说,像在念一句咒语。

怀表突然发出暖黄的光。

不是之前那种微弱的亮,而是像把被擦亮的老铜灯,光晕在他掌心晕开,投在舞台的白幕布上。

会场的灯灭了。

所有人抬头。

白幕布上浮现出雪。

大片大片的雪,裹着北风砸在镜头上,模糊成一片混沌的白。

渐渐的,雪幕里显出人影——十七八个战士缩在岩石后,棉帽上结着冰碴,枪栓用布缠着,防止被冻住。

其中一个战士摘下棉手套,指尖已经乌紫,他从怀里摸出支钢笔,在冰面上一笔一画地写:娘,儿子不能回家了......

那是我爷爷。林默的声音在黑暗里轻得像叹息。

他望着幕布上那个低头写字的年轻战士,喉结滚动着,他写了半行,通讯员小孙就拽他——说观测哨报告美军坦克来了。

可我爷爷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得让娘知道,我守住了阵地

镜头拉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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