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寒夜里的最后一声枪响（2/2）

赵文斌的嘴唇几乎没动，可那句话像直接钻进他耳朵里。

小战士的目光穿过他，望向东南方——那里该是鸭绿江的方向，该是祖国的方向。

“娘，我不能回家了。”赵文斌的喉结动了动，“但您看，我把祖国守在这里了。”

林默想伸手碰他，却被一堵无形的墙挡住。

他的指尖擦过赵文斌冻成冰壳的衣袖，凉意顺着神经窜遍全身——这不是投影的冷，是真正的、能冻穿骨髓的冷，是七十年前那些年轻的身体，在生命最后时刻承受的冷。

画面开始模糊。

风雪声重新灌进耳朵，林默听见密集的枪声，听见有人喊“打退敌人！”，听见雪粒打在冻僵的军装上发出的沙沙声。

赵文斌的身影渐渐透明，可他的眼睛始终亮着，亮得像寒夜里最北的星。

“林默！林默！”

苏晚的声音劈开风雪。

林默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跪在雪地里，右手紧紧攥着一枚锈蚀的子弹壳。

怀表躺在脚边，弹孔处泛着暖黄的光，像有人在里面点了盏小灯。

“你刚才突然跪下去，”苏晚蹲下来扶他，手指触到他冰凉的脸，“体温低得吓人，怎么回事？”

林默望着远处的鹰嘴崖。

雪停了，崖顶的云层裂开道缝，阳光漏下来，照在结冻的冰面上——那里有片淡青色的影子，像极了赵文斌靠过的岩石轮廓。

“我们拍到了，”他把子弹壳递给苏晚，声音哑得像生锈的齿轮，“真正的‘冰雕连’。”

李红梅举着摄像机冲过来，镜头上还挂着冰碴：“刚才设备自动录了十分钟！画面全是雪花点，但收音……”她点开播放键，电流杂音里，清晰地传出少年音：“后面是祖国……”

赵志刚扶了扶眼镜，手在抖：“这是……现场同期声？”他蹲下来捡起怀表，弹孔里的光映在他镜片上，“老林头的怀表，果然藏着宝贝。”

风又起了，卷着雪粒子掠过众人。

林默望着摄像机里跳动的波形图，突然想起爷爷临终前说的话：“小默，有些东西，不是修好了就完了。”他摸了摸胸口——那里还留着刚才在历史里感受到的冷，冷得刺骨，却也暖得烫心。

“回上海吧。”苏晚把羽绒服往他身上裹了裹，“素材需要好好整理。”她的目光扫过他手里的子弹壳，又落在怀表上，“但我觉得……”她笑了，“我们可能挖到了比文物更珍贵的东西。”

林默把子弹壳放进怀表盖里。

金属相碰的轻响中，怀表突然又震了震。

他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山梁，那里有片阴影在移动——像极了当年战士们坚守的身影。

回上海的飞机上，林默靠在舷窗上打盹。

怀表在他口袋里微微发烫，隔着布料，他能感觉到里面有什么在跳动，像颗年轻的、滚烫的心脏。

苏晚翻看着摄像机里的素材，突然轻声说：“默哥，你看这个。”她把屏幕转向他——雪花点的画面里，隐约能看见个穿旧军装的身影，背对着镜头，站在结冻的岩石边。

林默凑近，呼吸在玻璃上凝成白雾。

那身影的侧脸上，有块淡青色的影子——和他在历史里见过的，赵文斌睫毛上的霜，一模一样。

飞机穿过云层时，怀表又震了。

林默摸出它，看见弹孔边缘新凝了层薄霜——像有人刚在上面呵过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