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幽灵见证者的代价（2/2）

林默摇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笑：我能感觉到他们的血......温的，后来冷了......

修复室的空调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怀表轻轻转动。

表盖不知何时合上了，刚才还烫得吓人的金属表面此刻凉得像块冰。

清晨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林默脸上划出一道道金线。

他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枕头边的怀表压出一道红印。

坐起来时才发现自己躺在修复室的长沙发上，身上盖着苏晚的米色风衣，带着她常用的橙花香水味。

醒了？苏晚从工作台那边转过来，手里端着保温杯，先喝口姜茶。

林默接过杯子，手还在抖。

杯壁的温度透过陶瓷传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毛衣已经换过了，是苏晚的浅灰色高领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

昨晚你烧到39度。苏晚把温度计递给他看，指尖点了点他腕间的红痕，怀表烫出的印记，得涂烫伤膏。

林默没接温度计，目光落在桌上的怀表上。

表盖内侧的弹孔位置裂开一道细缝，像蛛丝，又像雪地里的冰纹。

他轻轻碰了碰，有微光从裂缝里渗出来，不是雪花点，是暖黄的，像老照片泛出的色泽。

指尖突然一麻。

记忆碎片涌进来：积雪覆盖的战壕，年轻的战士把冻硬的高粱饼掰成两半，班长，你吃大块的；弹片划过钢盔的尖啸，有人扑过来把他压在身下，血溅在他脸上，温热的，比雪水烫；还有——

阿默，别回头。

熟悉的嗓音，带着点山东口音的沙哑。

林默猛地抬头，苏晚还在整理昨晚的投影设备，工作台的台灯亮着，暖黄的光里浮动着灰尘。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眼角是湿的。

怎么了？苏晚察觉他的异样，走过来。

我爷爷。林默吸了吸鼻子，把怀表捧在手心，他刚才......好像和我说了话。

苏晚的手顿了顿，轻轻覆在他手背上：可能是你烧糊涂了。但她的指尖在微微发颤。

工作室的门被敲响。

李红梅探进头来，怀里抱着一摞打印纸，发梢沾着晨露：林老师，苏导，张远航那边......她把打印纸拍在桌上，最上面一张的标题刺得人眼睛疼——《林默的历史幻觉：当文物修复师沉迷战场幻梦》。

他联系了《新史刊》，说你有精神创伤，投影内容都是臆想。李红梅咬着嘴唇，还说......说你爷爷的烈士证明有问题。

林默的手指捏紧了怀表。

裂缝里的微光突然亮了些，烫得他掌心发痒。

赵老师连夜写了反驳文章。李红梅又抽出一张纸，他对比了张远航引用的美军战报，发现三处时间矛盾，还有两处地理坐标错误。

苏晚拿过两篇文章，扫了几眼，突然笑了：张远航急了。

他之前说志愿军非战斗减员多于战死，现在看我们的纪录片要播，慌了。

林默没说话。

他望着怀表上的细缝，能感觉到那丝微光里裹着的情绪：不是愤怒，是悲伤，还有种近乎温柔的坚定。

像爷爷生前在老藤椅上晒太阳时的模样，他剥着煮花生，说：阿默，有些事，总得有人记得。

他们想让我闭嘴。林默突然开口，声音轻，却像敲在青铜上，但我不会停下。

苏晚望着他。

晨光里，他眼尾的红痕还没消，可眼底的雾气散了。

她伸手碰了碰他腕间的烫伤印，轻声说：我陪你。

怀表在林默掌心轻轻震动，细缝里的光又亮了些，像有人隔着六十年的风雪，给他递来一把火。

窗外传来麻雀的叫声。

林默低头，看见怀表裂缝里渗出的光，正沿着他的掌纹，往心脏的方向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