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信仰的回声(2/2)

投影屏泛起蓝光,冷色调如冰雾弥漫开来。

赵德昌的身影慢慢凝实:军帽歪着,左眉骨的疤在光里泛着淡粉,左边酒窝里盛着笑。

他穿着薄得能看见肋骨的冬装,怀里抱着那支磨得发亮的铜号,号嘴还沾着霜花,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成细碎白雾。

“冲——锋——”

最后一个音符撕裂空气的刹那,观众席传来抽噎声。

有个穿羽绒服的姑娘跪坐在地,手机掉在脚边还录着像,眼泪砸在大理石地面上,溅起细碎的响;白发老太太扶着展柜,手指抚过赵德昌的投影,指尖传来虚幻的凉意,像在摸亲孙子的脸;几个穿校服的学生攥着笔记本,笔尖在纸上洇出大团墨渍,纸面微潮,散发出淡淡的油墨味。

李建国踉跄着往前挪了两步,战鼓槌“当啷”掉在地上。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投影里少年的军帽:“小昌子……”他的声音抖得像片秋叶,“你走的时候,我没顾上给你擦脸……雪落得太急……”

赵德昌的投影还在吹号。

林默望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突然想起投影里最后那幕——少年趴在冰面上,号嘴还抵在唇边,体温把周围的雪融成个小坑,水汽缓缓升腾,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

卫生员想把号拿走,他却攥得死紧,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娘……”

怀表在林默掌心烫得惊人。

他翻开表盖,金纹不知何时爬满了整个表盘,在黑暗中泛着暖黄的光,如同熔化的黄金在静静流淌。

一行小字随着号声浮起,每一笔都像用火焰写的:“信仰之火,永不熄灭。”

“原来这就是‘信念共鸣’。”林默轻声说。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混在号声里,飘向观众席,飘向每双含泪的眼睛,“不是我在传递,是他们……”他望着投影里的赵德昌,望着李建国颤抖的肩膀,望着全场此起彼伏的啜泣,“是他们自己,从来没停下过诉说。”

号声渐弱时,展馆的灯重新亮起。

有个戴眼镜的年轻人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这才是真正的历史!不是几行字,是会疼、会笑、会让人心里发颤的——”他说不下去了,坐回座位时碰倒了水杯,水迹在地上蜿蜒,像道正在蔓延的河,反射着天花板上柔和的灯光。

李建国弯腰捡起鼓槌,用袖子仔细擦了擦。

他抬头时,脸上的泪已经干了,眼神亮得惊人:“小昌子,你听见了么?七十年后,还有这么多人……”他吸了吸鼻子,把鼓槌递给林默,“接着敲吧,娃。这鼓点,该往后传了。”

深夜的展馆只剩林默和苏晚。

展柜里的羊皮护垫在射灯下泛着暖光,赵德昌的复原肖像旁,不知谁放了束野菊花,花瓣微卷,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苏晚翻着手机,突然笑出声:“你看,现场视频已经上热搜了。”她把屏幕转向林默,画面里是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背景音里还能听见号声残留的余韵:“——这不是煽情,是历史在喘气!”

林默走到窗边。

深秋的风卷着桂花香钻进鼻腔,清甜中夹杂着一丝凉意。

他望着马路上依然亮着的车灯,忽然想起张远航的那条动态。

此刻那个账号下,评论区应该已经被新的留言淹没了吧?

他摸了摸怀表,金纹还在轻轻跳动,像颗永远不会停的心脏。

手机震动起来,是苏晚发来的新消息:“直播切片被二十家官媒转发了。”

林默抬头望向星空。

银河在云层后若隐若现,像条绵延七十年的路。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有些声音再也不会被风卷走了——它们会钻进手机屏幕,钻进课堂,钻进每个听见的人心里,然后生根,发芽,长出新的、更茂盛的枝桠。

而这场关于信仰与记忆的旅程,才刚刚,吹响最嘹亮的那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