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沉默者回声（2/2）

林默皱起眉头，心中浮现出一丝不安。

以往即使投影失败，也总有些微震动或幻影浮现，可这次，它仿佛真的陷入了沉寂。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爷爷留下的日记本上，指尖缓缓翻开一页。

纸张泛黄，字迹苍劲而略显颤抖，墨色深处似有未干的泪痕。

“有时候，沉默不是因为忘记，而是因为太痛。”

林默的手指停在那一行字上，心头猛地一震，仿佛有根弦被猛然拨动。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像是被一种情绪驱动着，不断地寻找、修复、记录……可他从未真正停下来问过自己：为什么？

是因为那些战士的故事太感人？

还是因为内心深处某个角落，也在渴望某种答案？

他想起赵德贵的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档案中的那一刻，想起李长顺那封未能寄出的家书，想起冰天雪地中化作雕像的年轻身影……这些画面一次次冲击着他，让他无法平静。

但他一直告诉自己：“我只是想搞清楚一个名字。”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内心的波澜。

现在他明白了，那不是单纯的求知欲，而是一种共鸣，一种来自血脉与记忆深处的回应。

就像爷爷当年一样，他也在试图逃避一些东西。

但逃避没有用。

林默合上日记本，深吸一口气，鼻腔里仍残留着旧纸与墨香混合的气息。

他知道，必须继续走下去，不只是为了他们，更是为了自己。

翌日清晨，阳光洒在上海的街道上，空气中夹杂着春末初夏的温润气息，梧桐叶在风中轻轻摇曳，露珠滑落，溅在石阶上，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林默早早出门，手里攥着赵德贵的照片和一块心愿碎片——那是他在一次投影中拾取到的残片，上面隐约写着“回家”两个字。

纸片边缘粗糙，握在掌心，像一块灼热的炭。

他走进市退役军人事务局的大楼，脚步坚定却略带迟疑。

大理石地面映出他模糊的身影，脚步声在空旷大厅中回荡，像某种仪式的节拍。

接待窗口前只有一两位老人在办理业务，轮椅碾过地面的细响，药瓶碰撞的轻响，构成清晨特有的静谧。

林默走到服务台前，将照片和碎片轻轻放在桌上，指尖残留着纸张的温度。

“您好，我想找一个人。这是赵德贵，志愿军烈士，可能牺牲于第五次战役期间。我希望能找到他的亲属信息。”

接待员抬起头，是一位三十出头的女性，穿着整洁的职业装。

她看了看林默，又低头看了看资料，眼神中多了几分认真。

“您是家属吗？”她问。

“不是。”林默摇头，“我是文物修复师，也是……他的见证者。”

对方怔了一下，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们会尽力帮您查找。不过这类信息需要调阅内部档案，可能需要几天时间。”

“谢谢。”林默真诚地说，声音有些低哑，像被晨风磨过。

他走出大楼，站在台阶上，抬头望向天空。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他脸上，温暖得让人几乎落泪，皮肤微微发烫，睫毛颤动，投下细密的阴影。

这并不是终点，而是一个新的开始。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消息：

“你好，我是赵德贵亲属的代理人。我们收到了你的查询请求。有些事，或许面对面更好谈。”

附件是一张泛黄的照片：两名年轻士兵站在雪地中，肩并着肩，笑容灿烂。

其中一人胸前挂着一块熟悉的怀表。

林默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几乎感受不到屏幕的触感，仿佛电流窜过神经。

他还未回复，街角一辆黑色轿车已悄然汇入车流。

后视镜里，驾驶座的女人望着那道伫立的身影，轻声说：

“爸，你看到了吗？终于有人记得他了。”

她踩下油门，阳光照进车厢，照亮了副驾座位上一本褪色的军旅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