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信仰的重量(2/2)
“是爷爷的事。”他最终说,“我查到他当年在长津湖背战友的记录了。”
苏晚的瞳孔猛地放大。
她抓起桌上的车钥匙,风衣下摆扫过椅腿发出脆响:“现在就去。我找老吴要特批,大不了今晚在档案馆守着。”
胶片观摩室的灯光调得很暗。
林默坐在第一排,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座椅扶手。
苏晚挨着他坐下,胳膊轻轻碰了碰他:“别怕,我在。”
投影仪启动时,机器发出刺耳的嗡鸣。
白色幕布上先是一片雪花点,接着浮起模糊的灰影——是雪地,是歪歪扭扭的电话线杆,是几个裹着棉被的身影在移动。
林默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他认出了那片山坳的轮廓,和怀表影像里爷爷背着陈德昌时回头望的方向一模一样。
“看这里!”苏晚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幕布上,一个高个战士正弯腰背起另一个人,他的棉裤膝盖处破了个洞,露出里面打着补丁的灰布衬裤——和爷爷旧物箱里那条被奶奶补了又补的棉裤,破洞位置分毫不差。
林默的视线模糊了。
他想起小时候蹲在爷爷脚边看补衣服,爷爷总说:“这布是陈德昌媳妇寄来的,他走前说‘老林,替我穿暖’。”此刻幕布上的战士直起腰,后颈露出一道月牙形的疤痕——那是爷爷洗澡时他见过的,爷爷说是当年背人时被弹片擦的。
“咔嗒”一声,胶片卡在齿轮里。
观摩室陷入黑暗。
苏晚摸黑握住他的手,掌心全是汗:“林默,这是活着的历史。”她的声音发颤,“你爷爷他们,真的存在过。”
深夜的博物馆格外安静。
林默站在“信仰之墙”前,墙上刻着两万三千个抗美援朝烈士的名字,在感应灯的映照下泛着冷白的光。
他摸出怀表,表盖在指尖转了两圈,轻轻打开。
怀表震动起来,这次没有影像,只有一行淡金色的字浮现在表盘上:“信仰,不只是记忆,更是选择。”
风从窗外灌进来,吹得他眼眶发酸。
他想起下午苏晚说的话:“你要是公开怀表的事,那些键盘侠会说你炒作,会查你的每段录像,会把你爷爷的过去翻个底朝天。”可他也想起胶片里爷爷后颈的疤痕,想起刘子阳说“胃里焐着半锅小米粥”的爷爷,想起冰雕连战士兜里那张“我爱亲人和祖国”的纸条。
怀表的震动停了,表盘上的字却还在。
林默伸手碰了碰“信仰之墙”上某个模糊的名字,指尖传来石碑的凉意。
他忽然笑了,笑声在空荡的展馆里轻轻回荡——那些在雪地里走了一夜的人,那些把热饭焐在胃里的人,那些冻成冰雕还保持着瞄准姿势的人,他们用命告诉过他答案:有些选择,从来不需要权衡利弊。
远处传来保安换岗的脚步声。
林默把怀表贴在胸口,转身走向展馆出口。
路灯的光透过玻璃洒在他背上,将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雪地里两个互相搀扶的身影。
怀表在他掌心再次轻震,这次的震动里,他听见了爷爷的声音,混着陕北民歌的调子:“娃啊,春天要来了,记得替我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