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黑风岭新生 春风化雨,家园新生 二)(2/2)

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像锤子敲在铁板上,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热烈的响应声,叫好声、口哨声此起彼伏,震得旁边的灌木丛都在发抖。周建民扛着把崭新的锄头走在队伍最前面,锄头是缴获的战利品,木柄上还带着新鲜的木纹;他腰间的步枪擦得锃亮,枪托上缠着圈红布——那是他媳妇连夜缠的,说红布能驱邪,保他平安,这是剿匪时缴获的战利品,陈指导员特批留给联防队的,如今成了他的随身武器。

“建民哥,你说这路修通了,咱们秋天能多收多少板栗啊?”跟在后面的小后生狗剩好奇地问,他手里拿着把小铁锹,是他爹特意给他打的,盼着他能多干点活。周建民回头笑了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后山那片板栗林少说有上百棵,棵棵都是老树种,结的栗子又大又甜,往年咱们顶多捡点落在山脚下的,收个十几石就不错了;今年路通了,咱们用筐挑、用驴驮,再搭个临时的晒棚,少说也能多收几十石!到时候卖了钱,给你娶个媳妇!”

队伍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狗剩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了。半山腰的山寨里,几个后生正合力抬着一根碗口粗的松木往下走,松木足有丈余长,沉甸甸的,他们用扁担穿过绳索,几个人喊着“一二、一二”的号子,脚步迈得整齐划一;松木下方还绑着根副绳,十几个人拽着绳子慢慢放,防止松木下滑太快撞到人。

赵卫国站在山道的陡坡处指挥,眼睛紧紧盯着每一个环节,生怕出意外:“慢点慢点!前面是个急转弯,脚步踩稳了!柱子,你往左边挪点,那边受力大!”不远处,几个乡亲正用锤子、撬棍敲碎山寨的石墙,石墙是土匪用乱石垒的,不怎么结实,几锤子下去就塌了一片;他们把敲下来的石块规整地堆在一旁,挑出大小均匀的放在竹筐里,准备用来铺路基,说这样铺的路结实,下雨也不容易滑。

整个山路上,号子声、脚步声、工具碰撞声、乡亲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了一首雄浑壮阔的重整家园的欢歌,顺着山道飘向远方,飘向黑风岭的每一个角落。

清明过后,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滋润了黑风岭的土地,泥土里冒出了嫩绿的草芽,终于到了春播的好日子。天刚亮,田埂上就挤满了人,连平时很少出门的老人都来了,拄着拐杖站在田埂边,看着自家的田地,眼里满是期待。陈指导员也扛着一把锄头来了,军装外面套了件粗布马甲,马甲上还沾着些许泥土,那是他昨天帮乡亲们清理瓦砾时蹭上的;脚上的布鞋沾满了泥泞,鞋尖都被浸湿了,却依旧迈着稳健的步子。

“乡亲们,先停一停!耽误大家几分钟,跟大伙说个天大的好事!”陈指导员站在田埂中央,手里拿着几张油印的宣传单,纸张边缘有些毛糙,却印着清晰的字迹。

他扬了扬宣传单,给大家详细讲解土地改革的政策,声音里满是激情:“以后啊,咱们要实现耕者有其田,官府不再收苛捐杂税,谁种的地谁收粮,地里的收成除了交公粮,剩下的全是自己的!再也没人能随便抢咱们的粮食、占咱们的地了!”

乡亲们听得格外认真,一个个都往前凑了凑,生怕漏听一个字;有的还掏出烟袋,却忘了点燃,只是紧紧攥在手里。人群里,李大叔忍不住高声问:“陈指导员,那以前欺负咱们的地主老财,以后还能欺压咱们不?他们要是再来抢地怎么办?”

陈指导员用力摇头,声音斩钉截铁:“不能了!咱们八路军就是为百姓做主的,要彻底打倒地主恶霸,把他们霸占的土地分给咱们贫苦百姓!谁要是敢来捣乱,咱们民兵队第一个不答应!”

人群里立刻响起热烈的掌声,掌声经久不息,连田埂边的青蛙都被惊得跳进了田里,溅起一圈圈涟漪。田地里,赵卫国蹲在田边,手把手教几个年轻后生用新缴获的犁耙,这犁耙是从土匪的仓库里搜出来的,比乡亲们以前用的老式犁耙先进不少。

“这犁耙比咱们以前用的沉,但犁得深、耙得匀,能把底肥翻到土里,种子种下去发芽率高,长势也旺!”他握着犁把,双脚蹬着田垄,示范着调整犁头的角度,泥土顺着犁头翻起,露出湿润的土层,“看清楚了,犁旱田要把犁头抬高一指,这样不会犁得太深,浪费力气;犁水田要压下去半指,把土耙碎,方便插秧!力道得掌握好,多练几次就熟了!”

阳光洒在翻起的泥土上,泛着湿润的黑褐色光泽,带着泥土特有的清香,那是希望的味道。临近正午,日头渐渐毒了起来,晒得人皮肤发烫,乡亲们的额头上都布满了汗珠,却依旧干劲十足。林晓燕带着几个妇女提着木桶来了,木桶外面裹着湿布,用来保温;桶里是冰镇过的绿豆汤,绿豆熬得软烂,还加了些许冰糖,用粗瓷碗盛着,碗边还带着水珠。

“赵队长,快歇歇,喝碗绿豆汤解解暑!”林晓燕把一碗清凉的绿豆汤递到赵卫国手里,碗边的水珠滴在他的手背上,带来一阵清凉。赵卫国接过喝了一口,清甜的凉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滋润了干渴的喉咙,舒服得叹了口气。田埂上,瓷碗碰撞的清脆声响里,夹杂着乡亲们的谈笑声、孩子们的嬉闹声,满是久违的安宁与惬意,这是黑风岭三年来最安稳、最幸福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