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宫阙猎影,匣讯忽至(1/2)

坤宁宫的火光在无数水龙的喷射和宫人舍命的扑救下,终于渐渐黯淡下去,只余下断壁残垣间袅袅的青烟,和空气中弥漫的焦糊与水汽混合的、令人窒息的怪味。然而,紫禁城内无形的火,却随着“木坤真身潜入”和“目标非仅皇后”的血书警示,以燎原之势,烧遍了九重宫阙的每一个角落。

粘杆处的精锐番役、御前侍卫、乃至步军统领衙门调来的可靠官兵,以坤宁宫和存放今日贡品的“如意馆”库房为中心,如同梳篦般向外层层辐射搜索。所有宫门早已落钥,城墙上增加了三倍岗哨,弩箭上弦,火把通明,将这座庞大的宫殿群照耀得如同白昼,也映照出每一张惶恐或惊疑的脸。

雍正没有返回养心殿,而是直接移驾距离坤宁宫不远、相对完好的“体元殿”,以此作为临时指挥中枢。殿内烛火通明,舆图高悬,信使往来穿梭,将一条条搜查进展与可疑线索飞速汇集而来。

“报——如意馆库房已彻底搜查,云南木府所进贡品共十二箱,多为药材、皮毛、宝石及一些土仪,经随行太医及匠人逐一查验,目前未发现夹带可疑物品或暗格。所有贡使及负责接收、搬运的内务府太监共三十七人,已全部隔离在偏殿,正在逐一讯问。”

“报——御膳房、御茶房所有今日当值人员及预备宫宴酒水、食材、器皿,已重新核验一遍,暂未发现异常。所有宴会用酒已取样,正由太医院连夜化验。”

“报——宫内所有井口、水道、废弃宫室、假山岩洞等可能藏人之所,正在分区域排查,目前暂无发现。”

“报——根据陆典仪及擒获宫女秋菱供述,以及膳房失踪张太监的平日关系网,又锁定了三名可能的内应太监,已秘密控制,正在严审。”

一条条消息报上来,却都不是最关键的——木坤本人,以及他可能携带的、用于实施“目标”的致命手段,依然杳无踪迹。

雍正负手站在体元殿的窗前,望着外面被火把映得如同鬼域般的宫殿剪影,面沉如水。舒兰坐在一旁的案几后,面前摊开着宫宴的详细流程单、紫禁城布局图以及那份字迹模糊的血书。她试图从这些信息中,拼凑出木坤可能的行动逻辑。

“皇上,”舒兰忽然开口,指着流程单上的一个环节,“您看,按照旧例,若举行‘鞭春’或‘祈农’仪式,祭酒所用的玉杯,并非平日宴饮之器,而是由钦天监会同内务府,提前三日从库中请出,于仪式前一个时辰,在特定的‘祭器房’内,由专人以‘春水’(其实是取自京郊玉泉山的泉水)洗净,再由司礼太监捧至仪式现场。这个过程,相对独立于御膳房的餐饮流程。”

雍正转过身,眼中精光一闪:“你的意思是,若要在仪式上做手脚,祭器房和那‘春水’,比在众目睽睽下的御宴酒水中下毒,更易得手?”

“正是。”舒兰点头,指尖划过布局图上的一个点,“祭器房位于前朝与后宫交界处的‘奉先殿’偏院,平日守卫不算森严,且与存放贡品的如意馆、以及人员混杂的御膳房都有一定距离,若有人能潜入或买通其中人员,不易被察觉。”

“立刻去查祭器房!”雍正当即下令,“今日所有接触过祭器房、‘春水’及仪式用具的人员,一个不漏!还有,去钦天监,查问今日‘鞭春’仪式是否照常举行,流程有无变更!”

命令刚传下去不久,一名粘杆处档头便带着一名瑟瑟发抖的老太监快步进来。

“皇上,”档头禀报,“奉先殿祭器房的管事太监王德海带到。据他交代,今日申时末(下午五点),确有一名自称是内务府派来、协助准备‘鞭春’仪式的年轻太监前来,说是奉了上头命令,要提前将祭器再擦拭一遍,并用新取的‘向阳花露’沾拭玉杯,以求吉兆。王德海见其有内务府的腰牌(后经查为伪造),且所言‘向阳花露’的说法似模似样(实为民间偏方,并非宫规),便让他进了内室。那人独自在内约一盏茶时间便离开了。”

“那人形貌如何?”雍正厉声问。

老太监王德海磕头如捣蒜:“回……回皇上,那人二十出头年纪,个子不高,肤色偏黑,颧骨略高,眼睛细长……说话带着点……点南方口音,但自称是京郊人士。奴才……奴才当时未曾多想啊!”

南方口音,肤色偏黑,颧骨高——这与西南之人的特征隐隐吻合!

“他动了哪只玉杯?”舒兰急问。

“就……就是预备给皇上您用的那尊青龙含珠杯!奴才后来检查过,杯子外表无异,但……但闻着似乎有股极淡的、不同于寻常檀香的味道……”王德海战战兢兢道。

“杯子何在?!”雍正喝道。

“已……已按流程,于酉时初送至乾清宫侧的仪式准备间了……”

话音未落,雍正已大步向外走去:“摆驾乾清宫!传太医随行!”

乾清宫侧的仪式准备间内,那尊莹润剔透的青龙含珠杯,静静地摆放在铺着黄绸的托盘上,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乍看之下,毫无异状。但随行而来的太医院院判凑近细闻,又用银针、药水小心测试后,脸色骤变:“皇上!此杯口沿内侧,涂有剧毒!并非寻常砒霜或番木鳖,而是一种混合了西南某种罕见蛇毒与植物汁液的奇毒,无色无味,银针难测,但遇酒即溶,毒性猛烈,入口片刻便可致命!”

果然!目标直指皇帝,手段阴毒隐蔽!若非血书预警,若非舒兰联想到祭器流程,后果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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