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化悲痛为善行（1/2）

弘晖的丧仪，按制进行。雍亲王府挂上了刺目的白幡，空气中弥漫着香烛和悲伤混合的沉重气息。胤禛以惊人的意志力恢复了表面的冷静，主持大局，接待吊唁的宗亲官员，一切井井有条，只是那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比以往更加深不见底，也更加冰冷。

舒兰则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她强撑着完成了必须由嫡福晋出面的仪式，其余时间，便将自己关在房里，对着弘晖生前玩过的拨浪鼓、穿过的小衣裳默默垂泪。巨大的悲痛和那种“明知结局却无力改变”的挫败感，几乎将她击垮。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异世之魂”的存在，究竟有没有意义。她连自己的悲痛都管理不了。那些引以为傲的kpi、绩效考核、危机公关方案，在生死面前，苍白得可笑。

康熙听闻噩耗，亦感伤痛，特下旨抚慰，赏赐了不少物件，并准胤禛休假数日。德妃也派人送来了补品，言语间多是劝慰胤禛保重自身，对舒兰这个儿媳，反倒只是例行公事地提了一句“令福晋节哀”。

府中下人更是噤若寒蝉，连年芷兰也收敛了许多，不敢在这个当口有任何举动，只是私下里与贴身丫鬟感叹了几句“福晋真是可怜”。

苏培盛轻手轻脚地进来，身后跟着庄子上的管事。他呈上账册和例菜单子，却没有立刻退下，脸上带着欲言又止的斟酌。

“福晋，”苏培盛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忍，“外头……侧门巷口，聚了几个庄户孩子，淋着雨……想捡些前几日法师们做水陆道场剩下的糕点……”

舒兰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她扶着窗棂站起身，目光穿透雨幕，清晰地看到了那几个缩在墙角、衣衫褴褛的瘦小身影。其中一个男孩的年纪，竟与她的晖儿那般相仿，在冰冷的春雨里冻得嘴唇发紫。

那一瞬间，弘晖苍白的小脸与窗外那个瑟瑟发抖的影子重叠在一起，尖锐的疼痛之后，竟奇异地生出一种近乎麻木的清醒。

“我的晖儿走了，至少没受过冻挨过饿。可这世上有多少‘晖儿’正在受苦？我留不住一个，难道还不能伸手拉住千百个吗？”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她被悲伤淤泥覆盖的心湖。一种强烈的、几乎不容置疑的冲动在她胸腔里涌动——她必须做点什么，用晖儿的名字，去做点什么。夜深沉，白日的喧嚣与应付散去，留下的只有刻骨的寂静与伤痛。

当晚，胤禛带着一身寒意和更深的疲惫回到府中。他脸上的线条比以往更加冷硬，眼底却藏着无法掩饰的红丝与空洞。他习惯性地走向书房，脚步却在正院门口顿了顿，最终还是走了进来。

他看见他的福晋没有像前几日那样呆坐着流泪，而是站在书案前，身姿挺直，眼神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悲痛与某种决绝坚定的光芒。

“爷，”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我想为晖儿做点事。”

胤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低沉：“我已吩咐下去，多请高僧做法事，墓地也选在最好的位置，定会厚葬……”

“不是身后事。”舒兰打断他，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我想为他‘修’一个来世。”

胤禛愣住了。

“我想成立一个‘基金’。”她走到书案前，将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推到他面前，“您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专做善事的钱庄。它的本金不动，用每年赚来的利钱，去救助京城里像晖儿一样大，却无父无母、吃不饱穿不暖的孩子。给他们一口饭吃，一件暖衣穿，若将来有余力，还能请个先生，教他们认几个字，学门手艺。”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喉头的哽咽，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郑重：“这个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 ‘晖佑基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