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常山归客:这丧事它不对劲!(1/2)

那卷写满诡异符号的绢帛,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李默心神不宁。

他将它重新卷好,连同那冰凉的青铜小盒,深深塞进包袱最底层,仿佛这样就能隔绝那份不祥。

越靠近真定,属于赵云记忆深处的情感便如同苏醒的潮水,汹涌地冲击着李默的意识。

那是对兄长赵峻深切的孺慕与愧疚。

记忆碎片里。

是兄长赵峻佝偻着背、在昏暗油灯下熬夜编织草鞋换取微薄铜钱供他习武的画面。

是兄长将家中仅有的糙米塞进他行囊,自己却啃着野菜根茎的沉默。

是临行前兄长倚着破败门框,浑浊眼中那化不开的忧虑与不舍……

这些记忆沉重而真实,压得李默喘不过气。

他占据了这个身体,却未能替原主见兄长最后一面。

这份愧疚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冲淡了他逃离“福报”的狂喜。

“赵大爷…”李默在心底默念,带着一丝难得的正经,“咱哥…是个好人。回去,风风光光送他走。”

脑中一片沉寂。

赵云灵魂的哀伤如同无声的潮汐,弥漫在李默的感知里,沉重得让他不敢再嬉笑。

几日后,风尘仆仆的李默终于踏入了常山郡真定县的地界。

按照记忆的指引,他策马来到一处偏僻的山村。

低矮的土坯墙,茅草覆盖的屋顶,门前那棵熟悉的、光秃秃的老槐树……一切都与记忆吻合。

然而,门楣上那刺眼的白幡,在寒风中无力地飘荡,如同一声无声的宣告。

李默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是…是子龙回来了?”

一个苍老而熟悉的声音带着惊讶响起。

隔壁院门推开,走出一位拄着拐杖、头发花白的老者,正是乡里德高望重的赵三公。

“三公…”李默翻身下马,声音有些干涩。

赵三公浑浊的老眼仔细辨认了一下,确认是赵云后,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悲悯:

“子龙啊…你…你可算回来了!峻娃子…峻娃子他…唉!”

老人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角。

“你走后不到半年,他那身子骨就…就垮了。请了郎中,吃了药,可…可回天乏术啊!半月前…就…就走了。”

“走得急,连句话都没留下…我们几个老家伙,凑了点薄材,把他葬在后山你爹娘旁边了。想着给你捎信…可兵荒马乱的,哪寻得着你啊…”

李默沉默地听着,一股真实的酸楚涌上鼻尖。

他对着赵三公深深一揖,声音沙哑:“多谢三公和诸位乡亲大恩!云…感激不尽!”

他牵着马,在赵三公和闻讯赶来的几位乡邻陪同下,默默走向后山。

一座新堆的黄土坟茔,孤零零地立在那里,连块像样的墓碑都没有。

只有一块粗糙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先兄赵峻之墓”。

李默站在坟前,心中五味杂陈。

有对这位素未谋面、却默默付出的兄长的愧疚。

有对生命无常的感慨。

也有对自己这“鸠占鹊巢”身份的茫然。

他默默点燃带来的香烛纸钱,按照赵三公的指点,郑重地跪下,对着兄长的坟茔,深深叩拜。

“兄长…”

李默在心中默念,这一次,他没有嬉笑,带着赵云灵魂那份沉痛的哀思。

“不孝弟…赵云,回来了。”

脑中的哀伤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几乎将他淹没。

回到那间低矮破败、徒有四壁的茅屋,李默拿出刘备赠予的部分金银,郑重地交给赵三公:

“三公,烦请乡亲们帮忙,重新置办棺木寿衣,请人诵经超度,设灵堂,我要为兄长补办丧仪,风风光光送他走。”

赵三公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又看看李默那虽然年轻却带着风霜与坚毅的脸,点了点头:

“峻娃子有你这样的兄弟,值了!这事,包在老汉身上!”

几天后,简陋的茅屋被布置成了肃穆的灵堂。

一口崭新的薄棺停在正中,棺前摆着简单的供品和兄长赵峻的牌位。

李默身着粗麻孝服,披散头发,在赵三公和几位乡中长者的指点下,一丝不苟地履行着丧礼的仪式。

他不懂那些繁复的古礼,但那份源自内心和灵魂深处的哀伤与愧疚,让他做得格外认真、肃穆。

每一次叩首,每一次上香,都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灵堂内弥漫着香烛和悲伤的气息。

乡邻们安静地祭拜着,低声安慰着李默。

赵云灵魂的哀伤如同无声的背景,让李默也沉浸在一种沉痛的气氛里。

就在这庄严肃穆的时刻——

“哎哟!赵家二郎!办丧事呢?啧啧啧,节哀顺变,节哀顺变啊!”

一个极其突兀、带着假惺惺关切和毫不掩饰优越感的声音,打破了灵堂的宁静。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绫罗绸缎、脑满肠肥的中年胖子,带着两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家丁,大摇大摆地挤开门口的乡邻走了进来。

胖子脸上堆着虚伪的笑,绿豆小眼滴溜溜地扫视着简陋的灵堂。

目光尤其在李默身上那身孝服和供桌上新换的铜香炉上停留了片刻。

李默认得他,或者说赵云认得他——本地豪强王扒皮的管家,王富贵。

王富贵假模假样地对着棺材拱了拱手,上了炷香。

然后踱到李默身边,皮笑肉不笑地压低声音:

“子龙将军…哦不,赵家二郎,节哀啊!令兄这一去,你家这门户…啧啧,可就剩你一个顶梁柱了。”

“这兵荒马乱的,守着那点家业,也不容易吧?”

他凑得更近,带着一股浓烈的酒气,声音带着施舍般的诱惑:

“我家老爷心善,知道你家西头那十亩坡地,土薄石头多,收成差。”

“你又要守孝,哪有力气耕种?不如…让给我家老爷?价钱嘛,好商量!

“绝不会让你这‘孝子’吃亏的!怎么样?”

那“孝子”二字,咬得格外重,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威胁意味。

(上一章已解释过,这里再解释一遍:古时候有“长兄如父”说法。所以弟弟也可以被说成“孝子”。若自称是长兄的“孝子”,就是强调了长兄在他心中地位非常重要。)

李默眉头一皱,心中一阵烦躁。

真是晦气!办丧事也来添堵!

他强压下火气,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息事宁人的咸鱼心态,低声道:

“王管家,田产之事,容后再议。今日乃家兄丧礼,还请行个方便。”

“方便?好说好说!”王富贵嘿嘿一笑,正要再说什么。

灵堂门口又是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郡守府低级吏员服饰、尖嘴猴腮的瘦高个,带着两个挎着腰刀、一脸不耐的郡兵,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为首的吏员(姓苟)三角眼一扫,目光直接钉在李默身上,扯着公鸭嗓子嚷道:

“赵子龙!正好你在!省得我们到处找!”

“郡守府有令!值此多事之秋,袁公(袁绍)正与公孙瓒余孽交战,本郡子弟皆需报效!念你新丧,特免你兵役!”

他话锋一转,手指点着李默,唾沫横飞。

“然!军粮需加倍缴纳!以充军资!折钱五贯!速速拿来!休得拖延!误了军机,你担待不起!”

他那贪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灵堂内扫视,最后落在了供桌上那个新置办的铜香炉和几样还算像样的供品上。

李默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募兵?征粮?还加倍?

这分明是趁火打劫!敲骨吸髓!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压下破口大骂的冲动,脸上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对着那吏员抱了抱拳:

“这位差官,家中实在清贫,值此丧期,更是…捉襟见肘。可否…可否宽限几日?待丧事毕,云定当设法筹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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