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2/2)
罗世昌连日宣讲新法,民心渐定。百姓田地本就不多,大半膏腴之土尽在江南豪族囊中。
且不说罗世昌推行新法之艰难,神京得意楼内,齐玉正独坐窗前饮酒。
忽见一群青年登楼,为首的锦袍大脑袋正是薛蟠。齐玉冷眼见他进入雅间,心下暗恨。薛家不过是贾珺妾室亲族,即便当场折辱薛蟠也难消心头之恨。
随从低声道:薛家女在宁国府甚得宠幸,若非田家插手,单是骨瓷生意薛家就能独占两省。齐玉嗤笑道:商贾之流何足挂齿。待料理了贾珺,再收拾薛家不迟。
贾赦连日盘算报复王夫人之事。宝玉深居简出,即便出门也有众多仆从护卫,在京中难以得手。
这日贾赦独酌时,忽有粗布壮汉对面落座。贾赦惊问:阁下何人?
汉子笑道:助将军一臂之力之人。听闻先前欲取贾宝玉性命?贾赦心头剧震,自忖此事隐秘,便道:不知所云。
汉子坦然道:何必遮掩?只要银钱到位,自当为将军了结此事。
贾赦虽行事荒唐,也察觉此事蹊跷,冷声道:休要胡言!我岂会害自家侄儿?告辞。说罢拂袖而去。他心中暗忖:纵使谋害宝玉之事泄露,老太太为保贾府声誉,定会袒护于他。
然若落下把柄,终究难以脱身,故强压杀心匆匆离去。
酒楼外,那跟踪的汉子转进邻家茶楼,对齐玉低报:贾赦这老狐狸没咬钩。
齐玉指节捏得发白:敬酒不吃,便怨不得我替亡弟索命了。
且说贾琏自得了尤二姐这外室,在城西宅院日夜厮守,恍若神仙眷侣。这日推门入内,却见尤二姐血溅罗裙。未及出声,寒光闪过,贾琏首级已滚落青砖。
荣国府中,王熙凤久候夫君不归,初只当他又在外拈花惹草。直至丰儿白着脸闯进来:奶奶...顺天府来报,二爷遇害了!
王熙凤当场昏厥。醒来时满屋女眷啜泣,贾母拭泪劝慰:凤哥儿保重,若你再有闪失,琏儿九泉下怎能心安?
王夫人垂首掩住笑意:贾琏死得正好!只剩料理贾琮,爵位便是宝玉囊中之物。
薛姨妈假意拭泪,暗叹侄女命途多舛。寡母孤女,来日怕要任人欺凌。
王熙凤怔坐榻上,眼前皆是迷雾,竟不知今后该当如何。
黛玉与众姐妹匆匆赶来,瞧见王熙凤失魂落魄的模样,黛玉心头一紧。自打六岁入府,这位凤 ** 奶处处照拂于她,得了稀罕物什总不忘分她一份。
当年王熙凤与珺二爷情谊深厚,黛玉念着往日情分也常暗中相助。如今见她沦落至此,黛玉不由悲从中来。女子最知其中苦楚——失了丈夫撑腰,在这深宅大院中无儿无女的妇人,往后日子只怕难熬。
见王熙凤目光涣散,黛玉泪珠子直往下掉:二嫂子快醒醒神,就算为着巧姐儿也该振作些。老祖宗在这儿坐着呢,断不会让你受委屈。
巧姐儿三字似惊雷,王熙凤呆滞的眼珠忽地转了转,猛然扑在罗汉榻上嚎啕大哭。众姊妹见她这般,想起这些年的照应,都抹着泪暗暗发誓要护着她些。
贾母拍着楠木椅扶手道:凤哥儿且宽心,有我这把老骨头在,看谁敢给你气受。
王熙凤只顾抽泣。她心里明镜似的——没了琏二爷,自己在这府里就像断了线的纸鸢。那掌库房的钥匙,迟早要交出去。偏生嫁妆产业丰厚,以姑妈王夫人的脾性......
想到此处,她突然一个激灵,四下张望:我巧姐儿呢?
王夫人温声道:方才你昏着,老太太怕孩子闹你,让周嫂子抱去哄了。话音未落,王熙凤已迭声叫道:快把我孩儿抱来!
黛玉见状心下了然,不着痕迹地使唤紫鹃:去把巧姐儿接来,就说 ** 奶想姑娘了。紫鹃应声而去,倒叫王夫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不多时,紫鹃抱着粉团似的小人儿进来。王熙凤一把搂住女儿,十指紧扣再不肯松。屋角铜漏滴答,雕花窗棂外暮色渐沉。
巧姐儿虽年幼,却见母亲垂泪,忙用小手替王熙凤拭泪,稚声道:娘亲不哭,巧姐儿帮着吹吹。
王熙凤望着尚不知丧父之痛的女儿,泪水愈发难抑,将孩子搂得死紧。
娘亲,巧姐儿疼。小娃儿拧着眉头轻呼。
凤姐这才惊觉用力过度,稍松了臂膀歉声道:是娘亲不好,勒着巧姐儿了。
小姑娘转瞬展颜:现下不疼啦!娘亲别哭,再抱抱巧姐儿罢,我能忍住的。
这话惹得王熙凤嚎啕大哭,满屋众人闻之俱潸然泪下。
黛玉上前劝道:二嫂子这几日要操持白事,巧姐儿不如暂由我照看?
凤姐拭泪施礼:劳烦林妹妹了。又俯身对女儿道:娘亲这几日不得闲,你随林姑姑可好?
巧姐儿乖巧颔首:巧姐儿定会听话。只是爹爹许久不来瞧我,娘亲记得让爹爹得空来看我呀。
王熙凤听闻此言泪如泉涌,竟不知如何告知丧父之事。
黛玉忙搂过孩子柔声道:巧姐儿爹爹公务缠身,待忙完便来寻你。见孩子点头应允,方命紫鹃等人送往潇湘馆。
东大院那头,贾赦闻得贾琏死讯如遭雷击,跌跌撞撞扑在灵柩上恸哭。
贾政上前劝慰:大哥节哀。
贾赦双目赤红推开胞弟:休要假慈悲!你们二房巴不得琏儿早殁罢?做梦!纵使琏儿不在了,还有琮儿承袭爵位!
此刻荣国府众人俱在,更有前来吊唁的贾珺、白氏兄弟等故交。
贾政见贾赦竟不顾体面撕扯开脸,沉声喝道:兄长,莫要信口雌黄,凡事须凭真凭实据!
贾赦双眼赤红,哪里还能冷静,厉声道:政老二,你那腌臜算计真当我不知?你们竟敢毒害我琏儿性命,此事定不与你们干休!
贾政拍案怒斥:简直荒谬绝伦!
贾珺暗自思量:贾琏这般人物,怎会结下生死仇家?若非二房所为,必是有人借机寻仇。细细想来,能有此能耐又与他结下血海深仇的,唯有郑国公府。思及此处,贾珺眸光骤然一冷。
他转向顺天府差役问道:琏二叔究竟如何遇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