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2）

连日的忧思令景帝面容憔悴，已数日未能安眠。这些年来，国库早被勋贵重臣们借得空空如也，户部衙门里只怕连老鼠都饿跑了。内帑同样所剩无几，如今城外数十万灾民啼饥号寒，人数仍在不断增多，更使天子辗转反侧。

若等待江南粮米调运而至，只怕灾民早已饿殍遍野。一旦激起民变，势必要大动干戈。届时几位亲王定会借此大做文章，攻讦君主失德。这进退维谷的困局，直教景帝愁肠百结。可要向世家大族购粮，朝廷又哪来的银钱？眼下米价更是节节攀升。

景帝目中冷芒乍现，暗自思忖：若真 ** 至绝境，说不得要向这些世家动手。然此举实乃孤注一掷，必将与天下士族为敌，于眼下处境更为不利。

转念又想：太上皇断不会准许此事。无太上皇首肯，如何调兵遣将？念及此，景帝颓然倒向御座。

这皇帝当得着实憋闷。景帝对身旁戴权道，从内库拨三十万两给张廷玉，令其在周边采买粮米，暂解燃眉之急。宫中用度再削减些。

戴权面露难色：陛下，内库现存仅三十五万两。即便拨出三十万两，对城外灾民仍是车薪杯水。况且这般支用，咱们自己人恐怕都难以为继——那些可都是誓死效忠陛下的勇士，万不能寒了他们心。

再者，先前削减用度已招致后宫娘娘们多有怨言，若再裁减，只怕...

景帝摆手叹道：朕岂会不知？只是身为君父，岂能坐视子民饿死而无动于衷？

戴权方要再谏，忽有小太监入内禀报：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皇后携两位嬷嬷进殿，从漆盘中接过青瓷碗盏，温言道：陛下当以龙体为重。臣妾熬了碗莲子羹，请陛下用些。

这温柔细语令景帝心头微暖，展颜道：有劳皇后了。

景帝细细品味着莲子羹，皇后含笑轻语：陛下，臣妾知晓城外难民之事令您日夜忧心，臣妾愿献上绵薄之力，这里二十万两银票，权且解燃眉之急。说罢呈上雕花锦匣。

** 神色稍霁，思及结发之情，仍推拒道：国帑岂能动用中宫私蓄？皇后速速收回。

皇后掩唇一笑：陛下此言差矣，臣妾与陛下本为一体，这些身外之物原就该为君分忧。深宫院内，银钱于臣妾也无用处，不如用在紧要处。

正言语间，内侍躬身来报：启禀陛下，宁国府三等子爵贾珺殿外候见。

景帝眉峰微动，虽疑惑贾珺此时觐见的缘由，仍宣道：

贾珺离了潇湘馆便直奔宫闱。他早年备下的粮米原为来年旱灾所储，未料今岁山东水患突发，时值七月末恰逢庄稼成熟，正好解了京城灾民的 ** 之急。

步入养心殿，贾珺肃拜行礼：微臣恭请圣安，叩见娘娘。

景帝虽心系灾情，念及贾珺乃股肱之臣，温言道：爱卿平身。此时入宫，可有要事？

贾珺郑重拱手：臣闻陛下为京城灾民寝食难安，特来献解困之策。

** 唇角微扬：哦？且道来。对贾珺所谓解粮荒之说，实则并未尽信。

贾珺躬身回禀：臣在汤山皇庄试种新粮近百顷，或可暂缓灾民饥馑。

听闻百顷之说，景帝暗自盘算。纵是最丰腴的良田，亩产不过四百斤，这土豆纵然亩产三百斤，百万斤粮米也仅够五十万灾民数日之需。然此危难之际能挺身而出，已属难得。

念及诸多勋贵坐拥良田却囤积居奇，唯贾珺肯献粮救急，景帝动容道：好！果真朕之肱骨！这几百万斤粮食，能救多少黎民性命。爱卿用心，朕心甚慰。

皇后亦投以赞许目光。这般忠贞之臣，尤其得君王倚重者，当世实属凤毛麟角。

贾珺连眨几下眼睛，认真地说道：皇上，微臣种的土豆是高产作物，每亩产量在三四千到五千斤之间。这么算下来，臣的粮食总产量不是几百万斤，而是足足五千万斤！

景帝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心想贾珺断不敢欺君罔上，当即站起身来道：贾珺！你可要想清楚，若拿不出这些粮食，可就是欺君大罪！

贾珺胸有成竹地答道：皇上若不信，可随微臣前去查看。若有不实，甘愿领罪！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都明白这事的重要性。若能推广种植这般高产作物，大楚将永无 ** 之忧。景帝更想到，如此一来他的新政便能顺利推行。

皇后和蔼地说：贾珺，话不必说得太满。你素来忠心，即便产量略低也无妨。

景帝故作严肃地哼道：这小子就是仗着朕的宽厚才敢夸口！不过若真能有千斤以上产量，倒也是大好事。

贾珺心中感动，笑嘻嘻地说：那皇上不如现在就随臣去汤山的庄子看看？若是属实，可要重重赏赐微臣才是。

景帝被逗乐了，对皇后笑道：听听，这小子倒跟朕讨价还价起来了。好！若果然如此，朕定不亏待。若是欺君，可要你好看！

贾珺信心满满：皇上放心，臣绝对不敢欺君。说着便请景帝移驾前往汤山视察。

贾珺含笑禀道：圣上若要前往，随时皆可。只是依微臣之见，明日清晨更为妥当。今夜时辰已晚，仓促间恐怕难以布置周全。圣上龙体安危关乎社稷，容不得半点疏忽！景帝见他如此挂念自己，心头顿觉温暖，目光中更添几分亲近，温言道：也罢，那便明日前往。爱卿且去筹备妥当。贾珺又道：启禀圣上，微臣家中几位姐妹听闻灾民之事，心中不忍，特将积攒的一千两体己银捐出，助朝廷赈济灾民。说罢便奉上银票。

景帝心知贾珺所说姐妹乃是贾府几位姑娘，颔首一笑：宁荣两府男儿虽不成器，倒是女儿家个个明理。朕知道了。随即示意戴权收下银票。

贾珺将银票交予戴权后，继续奏道：陛下，微臣的恩师——原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之女，愿捐出家财两百万两，尽数用于赈济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