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2/2）

宝钗也柔声劝慰：换个地方未必不是福气。

正说着，院里小丫头突然通报：宝二爷到！

话音未落，宝玉已大步流星闯进来。他先与众人寒暄，继而拉住茜雪：你且在这暂住，待我跟老太太说情再接你回去。

随后赶到的晴雯急道：你这是瞧不上我们了？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

茜雪神色淡然，只是深深一礼：奴婢既出了那扇门，就不敢再作此想。

黛玉脸色骤冷，厉声呵斥：晴雯，住口！周围几位姑娘闻言皆面色微变，紧张地望向贾珺。唯恐他盛怒之下惩处晴雯，引得宝玉大闹——若这两位主子起了冲突，贾府怕是要掀起波澜。

贾珺面沉如水，语气平淡却不容反驳：来人，掌嘴。

话音未落，两名佩剑侍女已疾步入内。一人抬腿踢向晴雯膝弯，养尊处优的晴雯哪堪这般力道，当即跪倒在地；另一侍女扬手便是两记耳光，打得她鬓发散乱。

晴雯，贾珺冷眼俯视着惊惶未定的丫鬟，你们这些一等丫头在西府作威作福惯了，可莫忘了这是东府。我东府以军法立规，就凭方才那番话，杖毙你都算轻的！

晴雯此刻面如纸灰。她素日仗着宝玉宠爱，在丫鬟堆里趾高气扬，方才不过习惯性口无遮拦，怎料竟触怒这位煞神。惶恐间只得向宝玉投去求救目光。

宝玉初时惊愕万分——在荣国府谁敢动他的人？待看清贾珺阴沉面色，竟被那股威势慑住，半晌发不出声。

迎春见状赶忙圆场：晴雯你越发没规矩了，这里岂是你能放肆的地方？还不快给二爷赔罪！说罢频频向黛玉使眼色。

黛玉却绷着小脸无动于衷。在她心中，贾珺纵有千般不是也只有她能说道，何况晴雯确实逾矩，合该教训。

见黛玉不肯转圜，迎春急向晴雯打眼色。晴雯会意，慌忙叩首：奴婢知罪，任凭二爷责罚。又偷瞥宝玉，盼着这位主子能替自己求情——若贾珺真要动她，老太太断不会为个丫鬟出头。

不料宝玉面红耳赤地张了张嘴，终究没敢出声。方才贾珺那股气势早将他镇住，此刻哪还敢多言。

屋内众女儿暗自唏嘘。茜雪看得真切：这位宝二爷心里终究只有自己，再得宠的丫鬟也比不上自身要紧。

小惜春觉察屋内氛围压抑，悄悄挪近黛玉身侧，攥住衣袖轻声道：林姊姊，您劝劝珺二爷罢。晴雯素日虽有些脾气，终究是个忠心的，莫让她真吃了苦头。

黛玉纤指轻戳惜春眉心，转头对贾珺道：既已知错，稍加惩戒便是。堂堂爷们，跟个小丫头置什么气？

贾珺朝黛玉颔首示意，转而对晴雯肃容道：念你护主心切，暂且贬为洒扫婢女。待磨去了棱角，再作打算。这般处置既免她重蹈覆辙，亦存了打磨之意。若她日后执意回府，那也是命数使然。

晴雯此刻方知祸从口出，在宝玉院里惯了逞口舌之快，不想今日踢到铁板。听得从轻发落，连忙叩首：奴婢记下了。

众女见状皆释然。宝玉暗自懊恼，茜雪未讨回反折了晴雯，垂头丧气离去。待众人散尽，贾珺忽忆起梨香院的龄官——不知这丫头可还惦念着贾蔷？

纵使龄官心有所属，贾珺也断不会成全。那副肖似黛玉的容颜注定她要永困宁国府。非是他心狠，实乃命数如此。

当年省亲时买来的十二官，现今如何？贾珺忽问平儿。平儿虽不解其意，仍笑道：她们整日在梨香院排演，姑娘们常去观戏，这两年倒还安分。

贾珺啜了口茶：贾蔷可曾入过园子？

平儿执壶添茶的手微顿，旋即笑道：二爷说笑了。咱们府上规矩严，外男岂能擅入？自打园子建成，再未见贾蔷踪影。

你可见过龄官？贾珺漫不经心地问。

平儿何等伶俐，当即会意：二爷放心，婢子省得。

平儿自然明白贾珺的心思，龄官与林妹妹长得颇为相像，以二爷对林妹妹的情意，怎能容许她伺候旁人，只能将她收在房中，倒也是她的福分。

荣国府。

宝玉从宁府归来，径直去了荣庆堂向贾母禀报此事，扯着贾母衣袖央求：老祖宗，把晴雯要回来吧。

贾母刚打发了茜雪，又闹出晴雯这桩事，心头火起，对王夫人道：宝玉身边人你也不留意些，这般没规矩的丫头也敢安置在宝玉跟前，若出了差池如何是好。

这话听得王夫人气血翻涌——晴雯本就是老太太给宝玉的，自己平素哪好置喙，只得应道：媳妇记下了。

宝玉仍扯着贾母衣袖哀求，贾母叹道：宝玉，珺哥儿处置得在理，莫说责罚晴雯，便是打杀了也不为过。这般不知尊卑的丫头，留着作甚？改日老祖宗另给你挑好的。

在贾母看来，晴雯既去了东府，即便回来也不能再放在宝玉屋里，否则传出去有碍声名。

又吩咐道：老二家的，你把晴雯的身契给珺哥儿送去，要杀要剐都由他。

王夫人会意，忙令彩霞将身契送往宁国府，心里却恼恨贾珺这般削宝玉颜面——区区旁支竟敢如此放肆，却也明白眼下奈何他不得。

彩霞捧着身契来到宁府后宅，刚进院门便见晴雯正与几个丫头洒扫庭除。这位 ** 得宠的大丫鬟何曾做过粗活，不消片刻便香汗涔涔。正欲歇息，忽见彩霞立在门口，只当宝玉说动了太太来接她，欣喜道：彩霞姐姐怎么来了？

彩霞暗叹：二爷可在府里？

晴雯诧异：二爷去衙门了，姐姐寻他何事？

彩霞低声道：奉太太之命送来你的身契。往后你便是宁府的人了，要好生伺候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