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2/2)

贾珺向宝玉躬身:请宝叔安。

宝玉素喜 ** 人物,见这侄儿生的俊秀,早存了七分欢喜:我引你认认姊妹们。遂指着黛玉几个:这是林家姑母,二姑母、三姑母、四姑母。

凤姐拨弄着金镯笑言:你们莫看轻珺哥儿,如今他在朝阳门大街开的荟芳楼,每日银子淌水似的进门呢。

黛玉纤指卷着手帕轻笑:二嫂子眼珠子早叫元宝黏住了,倒该拜珺哥儿为师,学些点石成金的本事。满屋闺秀皆掩袖而笑,侯门贵女眼中,黄白之物终是俗务。

贾珺浑不在意,只道:些微经商末技,不值姑母们一笑。这般从容气度,倒让姊妹们另眼相看。

宝玉忽问:珺哥儿近来读什么书?

众人目光投向贾珺,他平静道:我对功名早无念想,不过略识得几个字而已。这番谦逊之言更添几分众人好感。

午膳过后,贾母歇息,众人移步花园凉亭。宝玉兴致勃勃提议:珺兄弟可懂诗?不如咱们联句助兴?

探春立刻雀跃道:二哥哥这主意妙极!我昨儿新得佳句,正想与诸位分享。

黛玉笑盈盈道:三妹妹快吟来,让我们品评一番。

探春朗声吟诵:东风吹拂泛春光,香雾朦胧月影长。惟恐夜深花睡去,高烧银烛照红妆。

宝玉击节赞叹:绝妙!三妹妹才情,愚兄甘拜下风。

贾珺 ** 品茗,并不搭话。年幼的惜春见他从容模样,晃着悬空的小脚,学着大人腔调道:珺哥哥不作诗么?

众人被她逗得发笑,目光却都期待地转向贾珺。

贾珺温柔地看着这个小女孩——本该在宁府享千金之福,却被冷落至此。他轻声道:我且为四姑姑唱支曲儿可好?

惜春欢喜拍手:快唱快唱!

贾珺低声唱起思念母亲的歌谣,歌声未落,惜春已泪眼婆娑:珺哥哥...我想娘亲了...

他将小姑娘轻拥入怀,柔声安慰:四妹妹的娘亲正在天上看着你呢。只要你欢欢喜喜的,她就会欢喜。

当真么?稚嫩的童声带着希冀。

贾珺含笑道:当真!

小惜春听了,举起袖口抹去脸上泪痕,重重点头道:嗯,往后我定要好好生活,不叫母亲挂怀!

黛玉在侧亦是心头发酸,听着贾珺唱词,不禁忆起早逝的母亲,想起幼时慈母疼爱,一双明眸泛起盈盈泪光。

宝玉见姐妹们默然不语,出声打破沉寂:珺哥儿还未赋诗,可不能用支小曲就搪塞过去!

三春姐妹闻言皆笑:正是呢,珺哥儿休想耍赖,定要吟诵一首才行!

小惜春此刻与贾珺亲近许多,坐在他膝上皱着小脸说:珺哥儿且作一首,莫叫她们小瞧了去,有四姑姑替你撑腰呢!

贾珺失笑,轻抚她发顶道:若是做得不好,姑姑们莫要笑话。我已决意从军建功,只放心不下家母独居京城。倘若有朝一日离京远行,还望诸位姑姑多加照拂。说罢起身作揖。

辞母戍边别绣帏,愁看白发泪痕稀。柴门风雪凄清夜,有子徒增老母悲!

亭中霎时寂静,众女子望着贾珺挺立的身影,仿佛看见他依依拜别高堂。风雪之夜,老母泪尽,孝子却不得侍奉膝前,只得掩门远去。这般情境,倒不如膝下无子!

经此一事,众女对贾珺的观感又添几分,确是个稳重知礼、心怀孝悌的男儿。

宝玉最厌此等言语,起身冷然道:不想珺哥儿这等人物也成禄蠹之流,何其愚也!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言毕拂袖而去。

贾珺素知宝玉脾性,虽是诸事不担干系的性子,到底不算恶人,故而只微微摇头付之一笑。

见宝玉失礼离席,黛玉转圜道:珺哥儿莫怪,宝玉素来厌恶功名仕途,过些日子便好了。这话明里劝解,暗中却是偏向宝玉多些。

见黛玉护着宝玉,贾珺笑着摆手:“林姑姑言重了,宝二叔是真性情,珺绝无他意。”宝黛二人朝夕相伴已有三载,不谈儿女私情,单论亲厚便远胜旁人,黛玉这般护短也是常理。但他既已来了,便不会让黛玉重蹈覆辙走上绝路,这木石姻缘他一定要断。

因宝玉之事众人兴致索然,各自散去,贾珺也离了荣国府归家。

数日后,贾珺在街市闲步,忽见一队人马浩荡前行,直奔宁荣街。为首的是个锦衣公子,生得头颅硕大。贾珺心下了然——薛家进京了。又过几日,贾珍设宴邀贾珺赴席,席间句句暗示要他打理宁国府事务。贾珺暗自冷笑,岂肯为这般人物做牛马,遂笑道:“承蒙叔父抬爱,但侄儿志在行伍,早存投军之念,怕要辜负美意了。”

贾珍眼中骤冷:“刀剑无眼,何如留在府中?他日富贵唾手可得,何必以身犯险!”

贾珺不为所动——留下做奴仆等抄家?绝无可能。正色起身:“侄儿心意已定,望叔父成全。”

见软语无效,贾珍陡然变脸:“你可想清楚了!若非我护持,你那酒楼早被吞得渣都不剩!”

贾珺拂袖一笑:“浮财而已,何足挂齿。若无他事,侄儿告退。”言罢径自离去。

贾珍盯着他背影狞笑:“好!我等你回头!”在他想来,从军不过托词,待贾珺碰壁自会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