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扭曲的关怀（1/2）

王帆的落网，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深潭，在“创谷”内部引发了剧烈震荡。员工们得知身边竟潜伏着利用技术手段侵害同事健康的“内鬼”，愤怒与恐慌交织，原本就紧绷的神经几乎到了断裂的边缘。

管理层焦头烂额，一方面要配合警方调查，安抚员工情绪，另一方面还要应对蜂拥而至的媒体和可能引发的法律诉讼。那个曾被寄予厚望的“心智突破”培训，如今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毒瘤。

在对王帆的进一步审讯和其电子设备的深度挖掘中，高远那套扭曲理论的更多细节浮出水面。贺强带着整理好的资料，再次来到卫生院与李廷商议。

“李医生，你看看这个，”贺强将几页打印出的聊天记录和笔记递给李廷，“高远管他这个计划叫‘普罗米修斯之火’。”

李廷接过资料，越看眉头皱得越紧。在高远的理论体系中，他将现代人普遍存在的焦虑、压力、空虚感，视为一种“文明病”，是人性“软弱”和“进化停滞”的表现。他认为，传统的关怀和舒缓手段是“溺爱”，只会让人在舒适区沉沦。唯有通过他设计的这套“压力淬炼”系统，施加精准、可控的极限刺激，才能帮助个体“打破枷锁”，“释放潜能”，甚至“实现意识层面的进化”。

他在笔记中写道：“短暂的痛苦，是为了永恒的强大。必要的崩溃，是为了筛选出真正的精英。我所给予的，是超越庸常理解的、更深层次的关怀。”

他甚至引用了一些东方修行文化中“苦修”、“破执”的概念，将其极端化、扭曲化，为自己的行为披上了一层“启迪者”的外衣。

“他将自己的伤害行为，美化为一种‘扭曲的关怀’，”李廷放下资料，语气沉重，“这比单纯的恶意更可怕。他让自己站在了一个自以为是的道德制高点上，使得其行为更具欺骗性和持续性。”

“没错，”贺强接口道，“王帆就是被这套说辞蛊惑的。高远告诉他，他们是在进行一场伟大的‘社会实验’，是为了人类的未来。而那些在‘淬炼’中倒下的人，要么是本身就不够强大，要么是‘必要的牺牲’。”

必要的牺牲。这个词让李廷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在高远看来，陈昊、刘副总等人，或许都只是他实验记录本上一个个冰冷的数据点，是验证其理论的“必要”代价。

“他还提到一个‘收获期’的概念，”贺强指着一段被重点标记的文字，“他似乎坚信，经过他这套系统‘淬炼’而能坚持下来的人，将会脱胎换骨，成为更‘高级’的存在，并对他产生绝对的依赖和忠诚。”

李廷立刻联想到中医理论中的“重阳必阴，重阴必阳”。过度的耗损和刺激，确实可能导致个体出现暂时的、异常的精神亢奋或能力提升，但这是一种虚假的繁荣，是以透支生命本源为代价的。一旦这种外力刺激停止，或者身体无法继续代偿，便会迅速崩塌，甚至出现比之前更严重的健康问题。高远所期待的“收获”，很可能是一场更为惨烈的集体健康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