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高冷帝王的撩人皇后(7)(2/2)
“苏小姐请留步。”
苏晚和安阳长公主停下脚步。苏晚认出,这是高公公。
“高公公,有何事?”安阳长公主问道。
高公公向长公主行了礼,然后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对苏晚道:“苏小姐,陛下口谕,请您移步御书房偏殿一叙。陛下说,方才那幅画甚有意趣,想请您一同品鉴几幅宫中藏品,或许能有所得。”
安阳长公主闻言,眼中瞬间闪过惊喜和了然,连忙对苏晚道:“既是陛下召见,晚晚你快去吧。本宫先出宫了,晚些时候让马车在宫门外等你。”
苏晚心中也是一紧,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一丝惶恐:“臣女遵旨。有劳公公带路。”
她随着高公公,穿过层层宫禁,走向那象征着至高权力的御书房。一路上,她垂眸敛目,心思电转。宇文渊突然召见,绝不仅仅是赏画那么简单。他定然是对她产生了更深的怀疑和探究欲。
御书房偏殿。
此处不似正殿那般庄严肃穆,更像一个雅致的书斋。多宝阁上陈列着古籍珍玩,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龙涎香。宇文渊已换下常服,穿着一身更为舒适的云纹绉纱便袍,正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一株苍劲的古松。
“陛下,苏小姐到了。”高公公低声禀报后,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带上了门。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苏晚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依礼下拜:“臣女苏晚,参见陛下。”
宇文渊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立刻叫起,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和压迫感。殿内安静得能听到彼此呼吸的声音。
“平身。”良久,他才淡淡开口。
“谢陛下。”苏晚站起身,依旧微微垂着头,一副恭谨柔顺的模样。
“过来。”宇文渊走向一侧紫檀木长案,案上已然铺开了几幅画卷。
苏晚依言上前,在他身侧三步远处停下,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目光落在那些画上,皆是名家真迹,气韵非凡。
宇文渊指尖点在其中一幅山水画上,语气平淡无波:“你看此画如何?”
苏晚凝神看去,仔细品鉴片刻,才轻声回答,声音带着一丝被考校的紧张,却言之有物:“回陛下,此画构图宏大有势,笔墨酣畅淋漓,尤其山石皴擦,苍劲有力,尽显北派山水雄浑之气。应是李思训一派风格?”
宇文渊不置可否,又指向另一幅花鸟图:“这幅呢?”
“此画笔法精细,设色雅丽,鸟雀灵动,枝叶舒展,生机盎然,有黄筌遗风……”苏晚一一应对,点评中肯,既不过分夸大,也不刻意贬低,显露出扎实的鉴赏功底,却又始终把握着臣女的分寸,绝不逾越。
宇文渊听着,目光却并未完全停留在画上,而是时不时扫过她的侧脸,观察着她专注的神情和开合的眼睫。
忽然,他打断了她对一幅人物画的点评,语气莫测地问道:“既然苏小姐鉴赏力如此不凡,笔力亦是不俗,为何昨日在姑母处,那幅吴道子摹本,朕评其‘线条力道稍逊’时,你却不发一言?”
来了。直指核心的质问。
苏晚心中凛然,面上却适时地露出一丝慌乱和无措,她微微后退半步,低下头,声音也带上了几分怯懦和委屈:“陛下恕罪……昨日陛下天威在前,臣女……臣女心中惶恐,只觉陛下目光如炬,点评精辟,臣女学识浅薄,岂敢……岂敢有半分异议?”
她将原因完全归结于对皇权的敬畏和自身的紧张,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错处。
宇文渊盯着她低垂的、露出一段白皙脆弱脖颈的头顶,眸色深沉。这个理由,似乎无懈可击。
他向前逼近一步。
强大的压迫感随之而来。苏晚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混合着墨香,有种令人心悸的味道。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强自忍住,只是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泄露出一丝真实的紧张。
“哦?仅是因此?”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朕还以为,苏小姐是故意藏拙呢。”
苏晚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被误解的惶急,眼眶甚至微微泛红:“陛下!臣女万万不敢!在陛下面前,臣女岂敢有半分隐瞒或藏拙之心?臣女虽愚钝,却也知君前奏对,贵在坦诚。昨日确是臣女见识不足,又心惧天威,未能领会陛下深意,还请陛下明鉴!”
她语气急切,带着少女特有的委屈和真诚,眼神清澈得仿佛能一眼见底,那微微泛红的眼眶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宇文渊看着她这般情态,那锐利审视的目光似乎缓和了少许。他沉默了片刻,忽然转移了话题,指向案上另一卷画轴:“展开看看。”
苏晚心中稍定,知道暂时过关。她依言上前,小心地展开那幅画轴——正是她带来的那幅《残荷听雨图》。
“朕很好奇,”宇文渊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距离不远不近,“苏小姐生长于相府,锦衣玉食,备受宠爱,为何笔下却偏爱这等孤寂清冷之物?这‘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心境,又从何而来?”
他的问题总是如此刁钻而直接。
苏晚指尖轻轻抚过画上的墨迹,侧脸在殿内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美静谧。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飘渺和与她年龄不符的淡淡怅然:
“臣女……或许正是因自幼所见皆是繁花似锦,反而偶尔会觉得……有些孤单。”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迎上宇文渊探究的视线,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带着一种易碎而坦诚的美感。
“府中姐妹虽多(丞相的弟弟和妹妹家的孩子们),却难觅知音。有些心思,无人可诉。有时看着园中花开花落,便会想,盛极之后便是凋零,热闹之余终归寂静。或许……唯有这残荷,历经风雨,褪尽铅华,反而能守住一份本真,听懂雨声的寂寥吧。”
她这番话,半真半假。真的是那份属于穿越者的孤独和与周遭环境的疏离感,假的则是将其完全归结于少女的伤春悲秋。她巧妙地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在富贵中感受到孤独、内心敏感细腻、有着超越年龄思考的少女形象。
这种形象,与她展现出的才学、耐心相辅相成,却又与她“天真烂漫”的对外表现形成一种迷人的矛盾感,最容易引人探究,也最容易……惹人怜爱。
她说完,便微微低下头,露出一段优美的颈线,仿佛因吐露了心声而感到羞涩和不安,轻声补充道:“臣女胡思乱语,让陛下见笑了。”
宇文渊看着她。殿内寂静,只有窗外细微的风声。
他从未听过一个女子如此形容自己的内心。不是抱怨,不是索求,而是一种淡淡的、带着诗意的孤独和通透。这与她昨日谈论史书时的灵光,品评画作时的专注,以及那份微书心经所展现的极致耐心,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
她就像一本装帧精美却内容难懂的书,翻开了第一页,却发现内里的文字既熟悉又陌生,引人忍不住想要继续读下去。
宇文渊没有立刻说话。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掠过那幅残荷图,指尖几乎要触碰到画上冰冷的墨迹,却又在即将接触时停下。
“守住本真,听懂寂寥……”他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八个字,语气莫测。
良久,他才收回手,淡淡道:“画不错。心思……也独特。”
他没有评价她的话,但也没有反驳。
“今日便到此吧。”他转身,不再看她,“高敬,送苏小姐出宫。”
“是。”高公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臣女告退。”苏晚恭敬行礼,缓缓退出了偏殿。
直到走出御书房很远,她才感觉那迫人的压力渐渐散去。
宇文渊站在窗前,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在太监的引领下渐行渐远,消失在宫墙尽头。
他抬起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靠近时,从她发间掠过的一丝极淡的、清雅的馨香。
“孤单……么?”他低声自语,深邃的眼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更深的沉寂和探究。
苏晚。
你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