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道韵萦晨课，顽石亦可期（2/2）

翻开一看，里面并非高深理论，而是一位前辈初入门时，对气感的种种体会和困惑，记录得十分琐碎真实。

“……今日感气，如丝如缕，捉摸不定，心焦甚，愈焦愈散……”

“……守拙师叔斥我心不静，罚扫石阶三日。郁闷扫地，忽有所悟，气感反凝实些许，怪哉……”

“……见溪水中石，圆滑无棱，水过无痕，心有所感，尝试引气如水流过石，竟顺畅许多……”

蓝桥易读得津津有味，这位前辈的经历仿佛是他的预演，其中许多笨拙却有效的体悟，让他大有收获。尤其是“引气如水流过石”的比喻，让他对《引气诀》“自然而然”的要诀有了更深的理解。

正当他沉浸书中时，旁边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抽泣声。

蓝桥易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微胖的少年正对着一卷玉简抹眼泪，脸上满是沮丧和焦急。

蓝桥易认得他，是同一批入门的弟子，名叫赵大牛，来自山下的农户人家，资质似乎颇为普通。

“这位师弟，为何事烦恼？”蓝桥易放下书卷，走过去轻声问道。

赵大牛吓了一跳，见是蓝桥易，有些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瓮声瓮气道：“是蓝师兄啊……俺，俺太笨了。这《引气诀》俺怎么也练不好，三天了，一点气感都没有。清漪师姐说的那些，俺都听不懂……守拙师叔看俺的眼神，俺怕……怕再过几天，俺就要被赶下山了……”

说着，眼圈又红了。

蓝桥易想起昨日听说的被逐弟子之事，心下了然。他看了看赵大牛手中的玉简，是《引气诀》的图文注解，已经算是最浅显的了。

“清漪师姐说，要心静，要自然而然。”蓝桥易想了想，试着用自己刚从那本札记里体会到的意思解释道，“或许……你不必刻意去‘练’它。就像……就像你在地里干活累了，坐在田埂上歇息，吹着风，很舒服，什么也没想的那种感觉？”

赵大牛茫然地眨眨眼：“啥也不想？”

“对，”蓝桥易努力组织着语言，“别想着‘引气’，你就想象自己坐在田埂上，很累，但很放松，风吹过来，很舒服……就这样感受着就行。”

赵大牛将信将疑，但还是依言闭上眼，努力回想在田间休息的感觉，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蓝桥易不再说话，静静守在旁边。

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赵大牛身体忽然微微一震，猛地睁开眼，激动得脸都红了：“蓝…蓝师兄！俺…俺好像感觉到了一点！肚子里好像有只小虫子暖了一下！”

虽然只是最微弱的气感，却足以让这憨厚的少年欣喜若狂。

“太好了，”蓝桥易也为他高兴，“记住这种感觉，下次就这样尝试。”

“嗯！谢谢蓝师兄！谢谢！”赵大牛连连鞠躬，抱着玉简欢天喜地地跑了，似乎迫不及待要回去继续体验。

帮助同门解决了困惑，蓝桥易自己也感到一阵愉悦。他忽然有些明白“道法自然”的另一层含义——并非高深莫测，它就藏在最平常的生活体验里。

傍晚回到屋中，蓝桥易再次修炼《引气诀》。他回想起白日“听风”的韵律，回想溪水漫过圆石的顺畅，引导那丝气流时，更多了一份从容与圆融。

气流在经脉中运行的速度似乎快了一丝，纳入的灵气也多了一分。

修炼完毕，他推开窗。月色如水，云海沉静。

山崖另一侧，隐约传来守拙执事严厉的训斥声，似乎又有弟子触犯了规矩。但很快，训斥声停止，一切重归宁静。

蓝桥易微微一笑。这就是道宗，有晨钟暮鼓的道韵，有藏经万卷的智慧，有师兄师姐的引导，也有不容逾越的规矩。

严与宽，动与静，在此地和谐共存。

他越来越喜欢这里了。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