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命悬一线（1/2）

而最刺目、最令人心酸的，是那个几乎陷入半疯狂状态，跪在废墟边缘疯狂扒挖的身影——钱浩民教授。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上下年纪，却瘦削得脱了形，身上只穿着一件袖口早已磨得飞边，多处棉花绽出的破旧薄棉袄，没有帽子，没有手套，双手早已冻得青紫肿胀，布满裂口，鲜血混着泥浆和冰碴凝固在指甲缝里和伤口上。

他却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和寒冷，像一具失去知觉的机器，徒手疯狂地扒拉着冰冷刺骨的土块、雪块和断裂的木头，一声声嘶喊破碎在风里，带着绝望的哭腔。

“冰兰！冰兰你答应我一声！你答应过要等我平反……要一起回学校图书馆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求求你们，快救她！她身体弱，有风湿，经不起冻啊——！”

那单薄、在寒风中剧烈颤抖的背影，和那撕心裂肺的呼喊，让周围一些原本只是围观、甚至带着几分漠然的乡亲，也忍不住侧过脸，露出些许不忍之色。

唐修远见状，眉头紧锁，二话不说，一把扯下自己厚重的棉衣塞给陈静，只穿着单薄的军绿色绒衣，露出精悍的手臂线条，一个箭步冲上前，加入救援队伍，用肩膀顶住一根摇摇欲坠的房梁，吼道：“再来个人！一起使劲，把这头抬起来！”

“在这儿！人在这儿！就在下面！”

突然，一个负责清理角落的年轻后生发出一声惊呼。

在一根垮塌的房梁与残墙形成的狭窄三角空间里，发现了蜷缩着的云冰兰教授。

她同样衣衫单薄，脸色青白得吓人，双眼紧闭，已经昏迷不醒，消瘦的脸颊颧骨高高凸起，花白的头发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

即便在昏迷中，她那清癯的面容眉宇间，仍隐隐锁着一股属于知识分子的、不屈的清韧之气。

钱浩民闻声，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他想伸手去抱妻子，却又怕造成二次伤害，手悬在半空剧烈颤抖着，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一遍遍拂去妻子脸上冰冷的雪花和灰土，滚烫的眼泪大颗砸在云冰兰毫无血色的脸上，声音哽咽破碎。

“冰兰！你看看我！我是浩民啊！我们说好要一起看到天亮的……你醒醒，我以后再也不跟你争莎士比亚和关汉卿谁更伟大了，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语无伦次，闻者心酸。

王铁山赶紧上前，用力将他拉开一些：“老钱！你冷静点！别添乱！快让开，让陈静看看！陈静是咱屯的赤脚医生，让她先瞧瞧！” 语气带着命令，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对待这些“有问题”的人，他必须保持距离，但人命关天，基本的同情心还在。

陈静快步上前，蹲下身，神情专注而沉稳。

她先轻轻探了探云冰兰的鼻息，微弱但尚算均匀。

又动作极轻地翻开她的眼皮查看瞳孔，对光反应虽然迟钝，但还存在。

随后，她纤细的手指搭上云冰兰冰冷的手腕，屏息感受那几乎难以捕捉的脉象——沉细微弱，几不可察，是典型的元气大伤、严重体虚受寒、乃至高热惊厥的危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