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忽问可还怕,语气似平常(2/2)
从街边初遇他那令人胆寒的森严仪仗,到酒楼里直面血腥扑鼻的办案现场,到赏花宴上郡主眨眼间的香消玉殒,到刑房里那令人作呕的残酷折磨和耳边魔鬼般的低语,再到他那些层出不穷、匪夷所思的“恶趣味”——顿顿不离的樱桃肉、凄厉哀婉的埙声、堆积如山的香囊衣裳,乃至强行移走她院中象征最后慰藉的海棠……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在她心上刻下新的恐惧烙印。
他是东厂督公,是手握生杀大权、视人命如草芥的宫寒渊!
她怎么可能不怕?可是……他方才问的是“现在”。
在这相对平静、只有书香墨韵的书房里,在他没有展露任何暴戾手段、只是静静处理公务的此刻?
这平静本身,难道不就是最令人不安的伪装吗?
沈怜星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干涩发紧,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怕”?会不会立刻点燃他隐而未发的怒火?说“不怕”?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是连自己都无法欺骗的、苍白无力的谎言,而且显得如此虚伪可笑。
她怔怔地站在那里,脸色微白,原本因整理书籍而泛起一丝红晕的脸颊瞬间血色褪尽,长睫剧烈地颤抖着,如同暴风雨中濒死的蝶翼,泄露了她内心掀起的惊涛骇浪。
她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看似简单平常,实则凶险万分、暗藏机锋的问题,仿佛无论怎么回答,都会坠入无形的陷阱。
宫寒渊终于从奏报上抬起了头,那双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的凤眸平静无波地望向她,里面没有任何逼迫的厉色,也没有任何期待的暖意,只有一片沉静的、仿佛能吸纳所有光线与情绪的纯粹黑暗。
他就那样看着她,似乎在耐心等待她的答案,又似乎,答案本身于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是在欣赏她此刻因他一句轻飘飘的问话而方寸大乱、无所适从的狼狈模样,这本身,或许就是他的乐趣所在。
“我……”
沈怜星终于从几乎痉挛的喉咙里挤出一丝干涩而微弱的气音,“民女……”
她依旧找不到任何合适的、能够安全过关的词语,巨大的压力下,她只能慌乱地、几乎是本能地低下头,避开他那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的冰冷目光,将自己所有的无措与恐惧掩藏在低垂的眼睑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