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内鬼疑云,寒意彻骨(1/2)

岩壁外,黑袍卫的呼喝声和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打在两人心头。火光将追兵的身影投射在岩壁上,扭曲而狰狞,仿佛地狱中爬出的鬼魅,正张牙舞爪地扑来。

刚刚获悉的惊人秘辛——崔浩的双重身份及其肩负的绝密使命——还在萧玄脑中回荡,此刻却不得不面对迫在眉睫的杀机。他脑中飞速转动,不仅仅是对眼前危机的应对,更是在重新审视过去数月乃至数年里,发生在自己身上、发生在南梁朝堂上的种种异状。崔浩的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一扇他一直忽略、或者说不敢去正视的黑暗之门。

萧玄低喝一声,强忍着重伤和剧毒带来的虚弱与剧痛,一把拉起惊魂未定的崔浩。不能再躲藏了,必须趁着对方尚未完全合围,火势也未完全熄灭,尽快转移!他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伤口处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但他眼神依旧锐利如鹰,扫视着周围可供利用的每一处地形。

两人如同惊弓之鸟,再次冲出狭小的藏身之处,沿着岩壁的阴影,向着更高更陡峭、火势尚未完全蔓延的山脊方向跌跌撞撞地逃去。脚下是滚烫的灰烬和灼热的岩石,踩上去发出滋滋的轻响,带来钻心的烫痛。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敌人和不断逼近的烈焰,热浪炙烤着他们的后背,衣衫几乎要燃烧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浓烟与焦糊的气味,每一声咳嗽都吸入着滚烫且充满有害颗粒的空气,肺部如同被放入火中灼烧般疼痛难忍,视线也因烟雾和汗水而变得模糊。

崔浩早已体力透支,全凭一股求生本能和萧玄的拉扯才勉强跟上。他脸色惨白如纸,呼吸急促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华丽的官袍被沿途的荆棘和尖锐岩石撕扯得不成样子,沾满了泥污和黑灰,哪里还有半分朝廷天使的威仪,更像是个在灾难中仓皇逃命的乞丐。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但深处却藏着一丝决绝,似乎下了某种重大的决心。

这边!快!萧玄目光锐利,发现了一处被烧得只剩下焦黑树干的小片林地。这里的明火刚过,地面尚且灼热得隔着鞋底都能感到烫意,但相比之前,浓烟确实稍淡了一些,能见度略有好转。更重要的是,这片区域地形复杂,倒塌的焦木、地面的坑洼与隆起形成了天然的障碍和掩体,便于躲藏和迂回。他当机立断,拉着崔浩猛地钻了进去,利用焦黑的树干和地面的坑洼作为掩护,脚步放轻,屏住呼吸,借助地形的掩护,几个转折,暂时甩开了身后最近的追兵。

两人靠在一棵巨大的、已被烧成炭状的树桩后,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如同风箱般剧烈起伏。汗水混合着黑灰和血水,从额头不断淌下,流进眼睛,带来一阵阵辛辣的刺痛。萧玄撕下相对干净的内衫一角,递给崔浩,示意他擦一擦。短暂的寂静中,只有远处山火燃烧发出的低沉轰鸣,如同巨兽的咆哮,以及偶尔随风传来的、追兵搜索时发出的模糊声响与号令,提醒着他们危险并未远离。

崔浩看着眼前这个一次又一次救自己于危难、此刻却因重伤和消耗而显得异常虚弱疲惫的男人,心中的感激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达到了。他想起自己肩负的使命,想起北魏影卫牺牲了无数同僚才换来的零星线索,想起皇姑殿下那忧心忡忡的嘱托。有些话,再不说,或许就真的永远没有机会了,不仅自己会埋骨于此,这至关重要的警示也可能随之湮灭。

他咽了口带着浓重烟灰味和血腥味的唾沫,努力润了润干裂刺痛如同砂纸摩擦的喉咙,声音沙哑而急促地低声道:壮士……孤鸾都督……今日之恩,浩万死难报!有些话,浩思来想去,必须告知于你,或对都督……对南梁,亦至关重要! 他的眼神充满了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意味。

萧玄正凝神倾听周围的动静,判断追兵的方位和距离,闻言转过头,沾染血污和黑灰的眉头微蹙,深邃的目光落在崔浩脸上,示意他说下去。他心中已然有所预感,崔浩接下来要说的,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崔浩深吸了一口灼热而呛人的空气,眼神变得格外凝重,甚至带着一丝后怕与深深的忧虑:北齐此次谋划,布局深远,手段狠毒,绝非仅靠煽动六镇流民便能成事!我北魏影卫多方查探,耗费巨大代价,怀疑……怀疑北齐在我北魏朝堂内部,甚至……甚至在贵国南梁高层之中,早已埋下了极其隐秘且位高权重的内应! 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出了最后几个字。

“南梁高层?”萧玄的心猛地一沉,眼中精光骤闪,“此言可有实证?”

崔浩沉重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若有实证,早已天下哗然,岂容此等蠹虫窃居高位?目前只是怀疑,源于几件蹊跷之事。其一,北齐对我北魏边境军镇换防、粮草调配等情报,掌握得过于精准,仿佛亲眼所见。其二,几次针对北齐间谍的清剿行动,明明计划周密,却总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仿佛有人提前通风报信。”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深深的忌惮:“更令人不安的是,据我方截获的零星密电显示,北齐鸮羽营似乎对南梁朝廷的某些决策动向,也异常关注,甚至……仿佛能预判某些官员的立场和反应。皇姑殿下曾言,北齐狼子野心,其所图甚大,绝不可能仅满足于搅乱我北魏,南梁……恐亦在其算计之中!且其手段,定然包括了收买、胁迫位高权重者为内应!”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冷的石头,投入萧玄的心湖,激起层层寒意凛冽的涟漪!

南梁高层有北齐内应!

这个猜测,如同一条早已潜伏在暗处、此刻骤然发难露出毒牙的冰冷毒蛇,死死地缠上了他的心脏!让他瞬间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迫感。

之前许多被忽略的、或是觉得仅仅是官场常见的官僚腐败、党同伐异、或是单纯帝王制衡之术的细节,此刻如同被一根无形的线串联起来,飞速在他脑中拼凑、重组,浮现出截然不同、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景!

为什么他之前通过秘府内部最可靠的渠道,冒险上交那份至关重要的、关于鸮羽营潜伏在南梁境内部分暗桩的名单,会如同石沉大海,杳无音信?非但没有得到任何嘉奖或后续行动的支持,反而在不久后,开始遭到一系列来源不明的污蔑和弹劾,指责他拥兵自重、结交北魏?真的只是单纯的官僚体系的愚蠢臃肿,或是政敌眼红他军功的倾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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