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梁帝悔意,为时已晚(1/2)

南梁,建康皇宫,紫宸殿。

与北境黑石川的肃杀凛冽截然不同,江南的深秋还残留着一丝湿暖,但这座帝国权力的核心殿堂,此刻却弥漫着一种比北境寒风更刺骨的阴冷。雕梁画栋,金碧辉煌,却仿佛一座精美而窒息的囚笼。殿外落叶无声,殿内烛火摇曳,将梁帝孤寂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犹如他此刻飘摇不定的帝运。

年近五旬的南梁帝,独自一人枯坐在空荡荡的龙椅上,往日里略显浑浊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御案上那几份皱巴巴、甚至沾着些许污渍的纸张。

那是通过各种隐秘渠道,最终被心腹老太监冒着天大风险送到他面前的——北齐密信的拓印件,御史何坤通敌的亲笔信,还有那份言辞激烈、字字泣血的“告天下书”!

他已经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将近一个时辰。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握着纸张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指节捏得发白。殿中香炉里龙涎香的余味尚未散尽,却掩不住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那是他心头滴落的血,无声无息,却滚烫灼人。

这一刻,他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何坤在他面前义正辞严地弹劾萧玄“拥兵自重”,王源在一旁“忧心忡忡”地分析北境局势,太子则“孝顺”地为他奉上丹药、劝他保重龙体……原来这一切,从数年前就开始精心编织,而他竟毫无察觉,甚至沾沾自喜于自己的“驭人之术”。

“噗——!”

猛地,他喉咙一甜,竟是一口鲜血直接喷溅在冰冷的御案上,点点猩红,触目惊心!那血溅在“告天下书”的“忠魂不灭,山河为证”八字上,更显得悲壮而凄凉。

“陛下!”侍立在角落阴影里的老太监惊呼一声,连滚带爬地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手忙脚乱地想替他擦拭。

梁帝却猛地一挥手,粗暴地推开了老太监,胸口剧烈起伏,发出拉风箱般的喘息声。他抬起头,脸上再无半分帝王的雍容,只有一种被彻底欺骗、背叛后的惊怒、羞愤,以及……无尽的悔恨!

“何坤……王源……太子……好!好得很啊!”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名字,声音嘶哑扭曲,如同濒死野兽的呜咽,“朕的御史大夫!朕的宰相!朕的……好儿子!”

铁证如山!

那北齐鸮羽营独特的印鉴图案,他依稀在秘府旧档中见过,绝非伪造!何坤那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更是做不得假!还有信中那些详尽的、只有高层才知的边防调动、朝堂议事细节……

这一切都像无数个冰冷的耳光,狠狠抽在他的脸上,将他一直以来所谓的“权衡”、“制衡”、“帝王心术”抽得粉碎!

原来,真正的蠢货是他自己!

原来,那个远在北境、被他屡下严旨申斥、甚至被定为“叛国”的年轻人,一直在默默承受着这一切,却依然在为国血战!甚至不惜公布真相,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来唤醒他这个被蒙蔽的君王!

“孤鸾……萧玄……”梁帝喃喃着这个名字,心脏一阵绞痛。他想起了三年前那次失败的行动,想起了那个“殉国”的暗谍首领,想起了萧玄在淮州的种种“桀骜不驯”,想起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猜忌和打压……

悔恨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了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朕……朕错了……”他失神地喃喃自语,眼神涣散,“朕对不起将士……对不起百姓……更对不起……”

他猛地抓住老太监的胳膊,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急声道:“快!快传朕的旨意!不!朕要亲自拟旨!为萧玄正名!加封他为镇北侯,总督北境一切军政事务!严查何坤同党!太子……太子闭门思过!王源……给朕拿下!”

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弥补,想要拨乱反正!

老太监看着陛下那急切而悔恨的模样,老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声音凄惶:“陛下!陛下!使不得!使不得啊!”

“为何使不得?!”南梁帝怒道,“朕是皇帝!难道朕的话都没用了吗?!”

老太监抬起头,老泪纵横,压低了声音,颤抖着说道:“陛下……您还看不明白吗?何坤之事,岂是他一人所能为?王相……太子殿下……他们……他们早已将宫内宫外,经营得铁桶一般了啊!”

他指着殿外,声音充满恐惧:“如今这紫宸殿内外,羽林卫、内侍监……还有多少是真心听陛下您的?您的旨意……恐怕……恐怕连这宫门都出不去啊!一旦您有所异动,老奴只怕……只怕他们会狗急跳墙,对陛下您……不利啊!”

如同一盆冰水,从头顶浇下,瞬间熄灭了梁帝眼中刚刚燃起的火焰。

他猛地僵住了,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他环顾这偌大而空旷的宫殿,金碧辉煌,却冰冷彻骨。他才猛然惊觉,不知从何时起,他身边可信之人早已被调离或边缘化,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张看似恭顺、实则眼神闪烁的陌生面孔。就连传递这些消息的老太监,也是凭借几十年深藏不露的忠心和旧日人脉,才侥幸成功一次。

太子……他的好儿子……还有王源那个老狐狸……他们早已在他沉迷于所谓的“制衡”和“享乐”时,悄无声息地架空了他!

皇帝的旨意,出不了建康?甚至出不了紫宸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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